深夜,荔雲身穿暗黑色的鬥篷,悄然進了武定侯府。
蕭淙之不在,韓衝便在這裡替他守家。說是守家,其實不過是蹭吃蹭喝。
“姑娘來了。這邊請。”
如流引著她朝客房去,客房外,韓衝一身武行短打,已經久侯多時,看樣子壓根沒睡。
這夜裡無光,有著淡淡的水汽,燈籠所照之處一片粘膩,他一眼就看到了來人,大跨步走出去,幾步就來到麵前“什麼事兒這麼著急?”
荔雲摘下鬥篷帽子,露出男裝打扮的身形,朦朧瞥他一眼“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如流立即道“這邊請吧,去小書齋說話。”
三人穿過院子,來到外舍讀書用的小書齋,如流帥率先進去點燈,韓衝二話不說關上門“究竟什麼事兒?”
如流也看向荔雲。
荔雲定神看他,此刻全無風月,唯有大事當前“榆家和孟姑娘的事情,想必將軍已經知道了。”
“知道!老子還借機去了一趟花滿樓,媽的,長孫家真他媽的不是東西!”他沒說具體的情況,但此刻的怒氣與凶惡卻無法掩飾。
韓衝與如流都曾在鄲州,他們都是認識孟秋然的。即便談不上情誼,但長孫家以全北方之痛來羞辱,隻覺怒不可遏!
如流也冷聲道“這幾日我也派人四處尋找,但始終沒有榆信的下落。”
“郡主的意思是,既然已經知道孟姑娘在哪了,咱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辱。既然老鴇捏著身契不肯放,那咱們就將人劫出來,能拿到身契最好,拿不到至少人是安全的。即便要惹一屁股麻煩,打官司,咱們也打到底。”
韓衝與如流皆露出吃驚神色,互看一眼,似乎沒想到一向謹慎的元綺會做這樣冒險的決定。
“荔雲姑娘,郡主可想清楚了?”如流提醒道。
荔雲堅定點頭“郡主說了,長孫家這是殺人誅心,孟姑娘是因我們而受難,我們不能袖手旁觀。何況她是阿信的愛人。而且若我們能救出她,長孫家想要威脅郡主,那就必須保證其餘的人質還活著。榆爺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他們想讓郡主痛苦亂了陣腳,我們偏偏不能讓他們如意。”
韓衝雙拳緊握,錘在桌上“長孫老狗自以為是,就會耍這些陰毒手段,嫂嫂大略,沉得住氣,我這就去辦。”
“將軍等等,郡主還有事兒吩咐。”
“你儘管說。”
荔雲從懷中掏出一卷冊子“這是我們矯正運輸價格時,拿到的曆年撥款賬目,本不想細查,但事到如今,我們手上也必須有殺手鐧。煩請將軍細查。此外,為加快天下鏢盟的建立,郡主會向陛下請示,親自離京著手處理。”
如流連忙打斷“這是為何?郡主如今的處境本就凶險,在上京侯爺臨走前已經通知外祖的舊部,均可出力保全,可一旦離了京,可就不好說了。何況如今榆家爺孫都還沒有下落。”
荔雲也是麵色艱難,隨著燭火惴惴不安“我也明白其中凶險,但郡主說,長孫家的矛頭是對準了自己,離了京,對方也會覺得有機會下殺手,而將他們的注意力引開,而且不讓將軍您派人跟著。更重要的是,隻要天下商路大興,長孫家再與我們為難也沒有意義了,這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榆爺和阿信,國公爺會全力搜救,也拜托韓將軍了。”
小書法中三人皆是沉默了一陣。
如流的臉色尤其難看“不行,這太危險了。”
“如流,這事兒郡主已經下了決心,明日便會向陛下請奏。咱們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她。”
如流抿嘴不語,畢竟他隻是蕭淙之的管家,這事兒屬實說不上話。
荔雲見他默許,便匆匆帶上鬥篷“那就這麼定了。告辭。”
韓衝率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過去,打開門“我送你。”
荔雲沒拒絕,二人一前一後從後門出去。
韓衝牽了匹馬來,似乎早有準備,他二話不說雙手捧住荔雲的後腰,將人送上了馬。
“阿!”她輕呼一聲,立即閉嘴。
隨即韓衝翻身上馬,一言不發策馬朝皇宮方向去。為了避免鬥篷的帽子被風吹翻,她一直微微弓著身子,垂著頭。
待到臨近皇宮側門時,韓衝放慢了速度,荔雲也漸漸抬起了頭,夜風襲來,迎麵吹落鬥篷帽子,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和一張比幾年前成熟不少的白皙麵龐。
馬走到巷子儘頭止住腳步。
身後忽然傳來他的聲音,低沉又陌生,陌生是因為從未有過的認真“我做什麼讓你討厭的事兒了?”
“什麼?”她回頭。
他眸色濃暗,像鉤子鉤住她“我說,我做什麼惹到你了?”
“沒有。”
“既然沒有,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她收回目光,轉過身“將軍誤會了,並沒回避過你。”
“你有。你從前對我不是這樣。”從前她在他身邊更多的是發自內心地笑著,分開前還主動吻過他。
荔雲梗著脖子,卻是漠然地抵死不認“從前是我年少不懂事,有冒犯將軍的地方還請見諒。”
“不冒犯。”
“既如此,將軍快送我回去吧。郡主還等著。”
韓衝見狀,也知道從她嘴裡問不出什麼來。荔雲感受到身後目光灼灼,陷入沉默,良久之後,後脖子上被烙下冰涼一吻,傳來他飄渺的聲音“還你的。”
馬再次走動,很快來到側門外,他將人抱下來,沒多說,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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