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離開,蘇懷留了下來。
那一陣恍惚過後,她的臉上隻剩下平淡的冷漠。
看得顧予心中一痛,饒是提前做了不少心理建設,真的等到這一刻時還是忍不住心悸。
病房裡隻剩下她們兩人,蘇懷走到病床邊,靜靜地凝視著床上的人。
顧予張了張嘴,她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沉默良久,蘇懷率先發出冷笑。
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顧予卻從中聽出了深深的譏諷。
"你又想乾什麼?"
顧予一愣,想去牽蘇懷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驚詫抬頭,像是不知道蘇懷為什麼會這樣說一樣。
今天的日頭很大,又是正午時分,明媚的陽光將一切裸露在外的物體都染上溫情的光暈,卻唯獨染不掉蘇懷周身縈繞的冷光。
"原來九年後的你長這個樣子。"
顧予仰頭,像是在對蘇懷說,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被愛人冷眼相待的委屈也一下子就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砸。
淩亂無序的的發絲再配上她那張憔悴帶著病氣的臉,看著可憐極了。
蘇懷沒有聽見她那聲低喃,皺眉問道"你哭什麼?"
上次堵她的時候不還是一副苦大深仇,全天下苦衷都被我吞了的樣子。
怎麼這會又裝起可憐來了?
想到這裡蘇懷就想笑,她一直很想知道顧予當年離開,是真的有什麼非走不可的苦衷嗎?
就算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七年,整整七年,到底是有多大的苦衷才能讓她七年都不聯係自己。
蘇懷自問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還沒在一起就帶她回去見了家長,一顆心到頭來全都喂了狗。
狗得了好處都知道搖尾巴,顧予卻不知道。
剛因為她流淚而生出的點點憐惜瞬間消失,蘇懷的目光倏地冷淡下來,唇角儘是嘲諷的笑。
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顧予突然將她攔腰抱住,緊的她差點呼吸不過來。
萬年冷漠的蘇懷少見地露出慌張神情,她奮力掙紮想從顧予的束縛中脫身,可顧予雖然看著瘦弱,力氣卻是一點也不小。
她不由得驚呼"你乾什麼?!放開!"
顧予慘白的手指一點一點扣住蘇懷的腰肢,幾乎要掐進她的血肉。
久違的溫暖和獨有的馨香籠罩她的鼻息,顧予露出滿足的笑容。
"你為什麼這麼凶,我們不是說好等放高考假的時候一起去公園散步嗎?"
仿佛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蘇懷下意識就道"我沒有,你彆生"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愣住了,許久沒剪的指甲早就長了出來,狠狠掐進手心,傳來的陣陣痛意才讓蘇懷的大腦清醒了些。
顧予七年前就拋棄了她,她們已經分開七年了。
這該死的習慣到底什麼時候能徹底從她身上消失,蘇懷隻能用疼痛逃避內心。
她刻意冷下嗓子"顧予,我現在不想陪你玩這些無聊的小把戲。"
"什麼叫無聊的小把戲,難道和我在一起就是無聊的小把戲嗎?"
顧予將臉從蘇懷的腹部移開,眼睛濕漉漉地望著頭頂的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似乎有再次落下的勢頭。
儘管她早就褪去當年的青澀,眉間的豔麗也愈發耀眼,可眼神是很難偽裝的,至少蘇懷說服不了自己。
此刻顧予的眼眸和年少時的她一模一樣。
蘇懷又怎麼會忘記,畢竟顧予留給她的記憶全都停留在了十八歲。
這雙眼睛,在過去的七年中,她回味了一次又一次,琥珀色眼眸幾乎成了她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