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紅棗加大棒下來,怔住了蠢蠢欲動的族人,鄭采薇重新爬回馬車,小心的把沾了泥的鞋子脫了放到一邊,才坐到馬車內。
馬車緩緩向前,在一座破舊的小院門口停下。
鄭采薇重新把鞋子穿好,在杜鵑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著眼前屋頂沒了一半的房子,心不住的往下沉,再往外走一些,把隔壁鄰居的青磚黑瓦最次也是青磚茅草屋的房子納入眼底,心中儘是悲涼,父親要是知道自己每年寄那麼多銀錢回來,讓族人修建房屋,族人自己倒是住上了青磚瓦房,而他自己的家,卻上漏下濕、不蔽風雨,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覺得悲涼。
鄭采薇抬頭看了眼天邊斜斜掛著的太陽,把眼底氳出的眼淚憋了回去,用儘力氣擠出一抹微笑,迎向祖母。
鄭老夫人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眼底的失望和傷心怎麼壓都壓不住,本就蒼老的臉上,兩滴淚水沿著皺紋低落到泥地裡,“我原本以為,他們就是再不待見我們,可看在這麼些年長庚的付出上,也會好好照看我們的家,可是,這算什麼?”鄭老夫人聲音哽咽,伏在許嬤嬤身上哭的身體顫抖,“長庚啊,你是拿錢養了一群白眼狼啊。”
許氏才三個月的身孕,正是情緒敏感的時候,聽到婆母這悲愴的話,眼淚瞬間就濕了眼眶。
鄭采薇也想哭,但她忍住了,父親分彆時囑托過自己,要照顧好家人,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到眼眶邊的淚水擠了回去。
現在要乾什麼,哦,對,先解決住的地方。
“馬伯,馬車上的東西先不卸下來,我需要看看家裡哪裡還能住人。”鄭采薇邊說邊推開破舊的院門,往屋裡走去,常年沒挪動過的院門在她進去後晃了晃,啪一聲,一扇往裡一扇往外,摔了個四分五裂。
鄭采薇愣愣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門板,想起了那個被禁軍摘下,扔在地上,一樣摔得四分五裂的“鄭府”的牌匾。
收回視線,決絕的跨進堂屋。
堂屋中間隻有一個瘸了腿的八仙桌,兩條凳子。鄭采薇又進了隔壁的兩間臥室,空空蕩蕩,隻有兩個被蟲蛀過,發黴又腐朽的床架,床上黑乎乎一片,還長了幾朵灰色的蘑菇,想來,那裡曾經鋪了稻草。縱使鄭采薇有心理準備,看到這樣破敗的家,也不禁覺得有些心灰意冷。這樣一個不能住人的房子,我要如何才能照顧好家人?
鄭采薇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站在院子裡,看著隻餘一半的屋頂發呆,一向是個小喇叭的杜鵑也安安靜靜的跟在她身邊。
院子不算大,一個正房,裡麵也就一個堂屋加兩間臥室;一個廂房,一個廚房,能不能住人暫且不說,住不住得下這麼多人,才是最要緊的。
呼,呼,呼,一陣大風平地而起,打著卷兒向這邊襲來。
啪,啪,啪,隻紮著幾根稀疏的茅草的屋頂在大風的托舉下,人字形的兩翼開始上下跳動,像一隻振翅欲飛的枯葉蝶。
鄭采薇目眥欲裂,轉頭不顧形象的朝著院外的眾人喊了一聲,“快,跑!”
“薇兒,你快出來!”鄭老夫人一看那樣子就知道不好,一邊利索的爬上馬車,一邊朝鄭采薇大喊,“快出來!”
然而,來不及了,院外的幾人才爬上馬車,鄭采薇才將將來到院門口,屋頂就被大風揭起,迎著鄭采薇就砸了下來。
“薇兒!”
“薇兒!”
“小姐!”
“大姑娘!”
大家眼睜睜的看著原本七穿八洞的屋頂,這會卻似密不透風的牢籠,把那個弱不勝衣的女子壓在腳下。
就在大家絕望的呼吸都停滯的時候,三道黑影流星一般射向砸下的屋頂。
鄭采薇眼睜睜看著屋頂砸向自己,用力一把把杜鵑推出院門,然後,平靜的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來。自己魂穿到這裡,白撿了十六年的好時光,已經賺了,隻是,大概要辜負父親的囑托了。
“怎麼,嚇暈了,還是睡著了?”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男人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急切。
鄭采薇緩緩睜開眼睛,就見韓庭軒好看的臉上五官都皺到了一起,正一臉焦急看著自己。她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差點把韓庭軒的理智淹沒。
“怎麼了,嚇傻了,怎麼不說話?”看到懷中的女子不說話,韓庭軒顯見的急躁起來,把鄭采薇往自己腿上一放,就要伸手檢查。
“二公子?啊!”看出男人的意圖,鄭采薇忙伸手護住自己,身體下意識的往後一仰,卻因為身後沒有支撐,嚇得她又一把抓住韓庭軒的胳膊。
嗬嗬嗬,男人無情的嘲笑聲在頭頂響起。鄭采薇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是坐在韓庭軒腿上,而兩人,竟然在樹上!!
“嚇到沒有?”笑過之後,男人又覺得有些欠妥當,又開始找話題安慰她。
“謝謝二公子,你不是回京了,怎麼,怎麼會來這裡?”鄭采薇想和他麵對麵說話,但又想到兩人這會的姿勢,又尷尬的轉身坐正。“那個,二公子,可以先把我放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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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以為你打算跟我在樹上再嘮會兒呢。”韓庭軒爽朗的笑了,一個回旋,抱著鄭采薇穩穩落到地上。
“怎麼,是我懷裡太舒服,不打算離開了。”
鄭采薇像被燙到一樣從他懷裡彈射出來,一溜煙溜回自己的馬車,走到半路又覺得有些失禮,轉身胡亂朝他福了福身,尷尬的笑著去了祖母身邊。
哈哈哈哈
還笑,這有什麼好笑的。鄭采薇回頭瞪了一眼笑的開懷的男人。
許氏心疼自己的女兒,拉著她前前後後的看,當然也看到了女兒對著韓二公子的大瞪眼,雖然覺得有些過呃,失禮,但他這算是調戲自己女兒吧,哼,登徒子。
鄭老夫人也心疼自己孫女,但畢竟是風裡雨裡闖出來的,不管怎樣,他確實是在危難關頭救薇兒的性命,這是救命之恩。
“薇兒,不得無禮,快好生謝過二公子。”
“誒”鄭采薇應的清脆,剛才的尷尬退去,劫後餘生的後怕讓她有些腿軟。隻見她顫巍巍的走到韓庭軒五步遠的地方停下,朝著他鄭重的行了一個輯禮。嗯,原本想行跪拜禮的,奈何地上泥濘,她不想臟了自己的衣服,嗯,就是這樣。
看著原本堅強又活力四射的姑娘這會弱柳扶風的朝自己行禮道謝,韓庭軒的心又像被什麼紮了一下,突然,就不想回京了。
“鄭姑娘不必多禮,或者等著後麵一起謝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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