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冷笑,“怎麼?替你姨娘求情來了?”
“非也。”秦晏直起腰,平靜而坦然地與秦夫人對視著,“姨娘犯了偷盜之罪,母親卻如此仁慈,隻是小懲大誡一頓,孩兒認為並不能服眾。”
似乎是沒想到秦晏會說出這種話,被打得隻剩下半條命的雲姨娘艱難地抬眼看他,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委屈。
秦夫人也略顯訝異,目光在他們母子二人之間來回,忽然笑了一聲,神色得意。
“還是阿晏明事理。”秦夫人道,“那簪子是佟貴妃之物,過兩日是福安公主的生辰,我本來還打算將那簪子作為生辰禮送還福安公主的。”
福安公主,便是佟貴妃的女兒容妘。
秦晏頷首,嚴肅道:“既是宮廷之物,更是不能馬虎,母親應當嚴懲姨娘才是。”
親眼看見母子決裂的戲碼,秦夫人甚是愉悅。
“那阿晏說說,我要怎麼懲罰她才好?”
秦晏冷漠地瞥了一眼痛哭流涕地喊冤的雲姨娘,“姨娘德行有失,孩兒認為,應當移交大理寺處置!”
大理寺?
在場的人皆是一驚。
“萬萬不可!”秦英一把撲到崩潰大哭的雲姨娘身上,哀求道,“二哥,不能送姨娘去大理寺,她會沒命的!”
大理寺是什麼地方?那裡關押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雲姨娘若是進去了,彆說小命能不能保住,名聲倒是先毀個徹底,到時候秦府也絕對容不下她的。
方才還叫囂著要打死雲姨娘的秦夫人如坐針氈,神色略顯不自然:“我看就不用麻煩大理寺了,大理寺的人天天上秦府算什麼事兒?”
上回秦淮中毒、暗衛被殺的事還沒解決,後來扶薑和秦鈺又卷入了榮氏命案,把顧寧知那煞神招了過來,這要是再來一次,秦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再說了,今日這出本來就是她氣不順,打算拿雲姨娘出出氣的,若真叫大理寺查出點什麼,她的老臉往哪兒擱?
秦晏卻再三堅持,“無規矩不成方圓,母親身為秦府當家主母,若是這麼輕易放過雲姨娘,怕是日後府中下人也會紛紛效仿。”
秦夫人不耐煩,“那你說要如何!”
“母親既不肯上報大理寺,那便依家法處置,受鞭三十!”秦晏正色道,“隻是阿晏是姨娘所生,生身之恩不得不報,還請母親允許,讓阿晏替母親受刑。”
秦夫人盯了他一會兒,恍然大悟一般,不屑一笑。
“以退為進?行,你自己找打,本夫人就成全你。”
秦晏棄傘跪地,緊握著拳頭承受堪比酷刑的戒鞭,一下又一下,在他後背濺出了朵朵血花。
秦英抱著哭暈過去的雲姨娘,淚流滿麵,偶爾看向秦夫人,隔著雨幕的目光充滿了怨恨。
三十鞭罷,秦晏幾乎不成人形,身下更是流著一灘混著雨水的血跡。
秦夫人嫌他一身的血腥,趕緊讓人把他們丟出去。
秦英瘦弱的身軀根本支撐不住他和雲姨娘,扶了這個,倒了那個,而那些下人得了秦夫人授意,也根本無人敢上前幫忙。
她摔坐在地上,崩潰而絕望地大哭,眼淚混著雨水滑落,周圍的人行色匆匆,無人管他們的死活。
忽然一把油紙傘橫在他們頭頂,秦英哭聲一停,茫然地抬頭看著扶薑。
她蹲下身來,拂開秦晏臉上的濕發,低聲的呢喃如魔鬼的蠱惑。
“我改主意了。”她說,“秦晏,想要秦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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