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連下了幾日,青瓦彩簷上鋪著一層淡薄的雪衣,街巷煙火漸次升起,人間正是好時節。
謝府內,廊下風鈴染了細雪,輕靈的聲響與風相和,經年未息。
扶薑一踏入學堂,周遭的學子紛紛退讓,目光充滿了忌憚和警惕。
她麵不改色,隨手將書匣往桌上一放,抖了抖衣角的褶皺,姿態坦然大方。
一旁的謝景鬱仍在奮筆疾書,嘴裡念念有詞:“完了完了!策論還有兩篇,詩詞還有三首,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扶薑睨了他一眼,偏頭問宗弋:“他又抽什麼風?”
宗弋抱著胸冷酷道:“過年玩瘋了,謝夫子留的課業還沒完成。”
“?”
扶薑:“謝夫子留了課業?”
“?”
宗弋:“彆告訴我你也沒寫。”
扶薑微笑,真誠發問:“介意抄一下你的嗎?”
宗弋嗬嗬:“做夢!”
扶薑:“……”
真小氣!
扶薑想補也來不及了,不知是誰高喊一聲“謝夫子來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沒料到謝玉琅進來時,還帶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陳家二公子陳不言,以後與諸位便是同窗了。我知道諸位心高氣傲,我不強求你們一視同仁,但是若做出欺辱同窗之事,也彆怪謝氏不留情麵。”
一番輕飄飄的話,看似毫無重量,卻如錘子般敲擊在眾人心頭。
底下眾人麵麵相覷,雖不敢出聲置喙,但眼神中的輕蔑與算計卻是毫不掩飾。
陳不言感受不到他們的惡意,他滿眼都隻有扶薑,激動得紅了臉頰。
“謝、謝夫子,我可以、和薑薑一起坐嗎?”
他睜著大眼睛期待地看著謝玉琅,笨拙而懇切地發問,雙手緊張得絞在一起。
謝玉琅與扶薑對視一眼,又淡漠地移開視線,“可以。”
陳不言高興壞了,抱著書匣在扶薑身側的空位落座,張嘴就想與她說話。
扶薑輕咳一聲,低聲道:“坐好。”
陳不言立馬坐直了,學著她的姿勢,把手搭在膝蓋上,眼神飄忽,嘴角帶著歡喜的竊笑。
一個小插曲即過,謝玉琅也進入了主題。
“年前我布置的課業,讓諸位談談對大晟賦稅的見解,誰先來?”
眾學子們紛紛低下了頭,回避謝玉琅的視線,而謝景鬱雙手合十,閉著眼睛拚命祈禱,但還是逃脫不了被點名的命運。
“謝三公子,”謝玉琅嗓音疏懶,“請吧。”
謝景鬱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支支吾吾老半天,說不上來一句話。
謝玉琅輕笑一聲:“逛花街,看煙火,鬥蛐蛐,你這個年過得倒是精彩,或許我不應該讓你寫策論,遊記倒是更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