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乾什麼壞事被謝夫子發現了?”
回到寒山齋後,宗弋問出了謝景鬱和沈熾也都十分好奇的問題。
扶薑一臉生無可戀,“我倒是希望是我乾了壞事。”
謝景鬱蹲在火爐旁,手裡捧著熱乎的烤紅薯,不以為意道:“甭管你乾了什麼,大不了被我哥罰抄書唄,他還能讓你給麓山書院打掃院子不成?”
謝玉琅的寢居內,扶薑盯著眼前這一本厚厚的詩集,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回去就縫了謝景鬱那張烏鴉嘴!
謝玉琅挑了挑桌麵的燭燈,燈下麵容似雪,玉骨清姿,似踏畫而出的翩翩公子。
“需要我給你研磨嗎?”他問。
扶薑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道:“謝夫子,學生是做錯了什麼事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謝景鬱目光如炬,“還是說,你真的有什麼事瞞著我?”
扶薑就差把心虛寫在臉上了。
她避開他的注視,語氣中夾帶著一絲委屈:“學生隻是不理解,今日我幫謝氏學堂贏了麓山書院,不說有功,但也是無過,謝夫子為何還要半夜召我前來罰抄?”
“古有子貢結廬為師守墓,明帝披麻為師送葬。我今日不過讓你來幫我抄書,以便明日講學之用,你卻推三阻四,他日若我身歿,你是不是還要在我墳前高歌一曲?”
“……”
扶薑嘴角抽搐,她第一次見有人這麼咒自己的。
她僵硬一笑:“夫子言重了,學生這就抄。”
唯恐謝玉琅再舉出什麼尊師重道的例子來諷刺她,扶薑趕緊動筆,也盼著早點抄完,謝玉琅能早點放她回去。
謝玉琅坐在她對麵,手中握著書卷,卻遲遲不翻頁。
燭光下扶薑身形清瘦,似脆弱的菟絲花,不盈一握的腰身,纖細得有些過分。烏濃的發乖巧地挽著,露出了飽滿的額頭。秀眉下明眸清亮,瓊鼻小巧,雪色肌膚瑩潤無暇。
明明是一個年輕又漂亮的美少年,他怎麼會覺得,她就是容薑呢?
或許是今日那一幅畫上的字跡,哪怕改變了字形,筆鋒走向,習慣頓筆,都透著容薑的影子。
或許是那一晚在客棧,她與沈焰合謀給他下藥,卻隻是為了幫他治病,甚至在刺客來襲,不管不顧地以身相護。
又或許更早,榮安死的那一日,他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她,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容薑的乳名。
謝玉琅輕輕支著額頭,凝視著扶薑的目光也越發專注深沉。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還是說,這一切隻是他的錯覺和夢?
也許今晚,他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扶薑埋頭抄書,儘量忽視謝玉琅尖銳的審視,握著筆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謝玉琅想乾什麼?
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他老盯著自己看做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充斥著扶薑的腦海,猶如一把刀懸在脖子上,將落不落,才是最令人心慌。
“叩叩叩!”
“謝公子,你睡了嗎?”
賀采薇溫柔的呼喚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緒,也衝散了屋內詭異而壓抑的氛圍。
扶薑雙眸一亮,從來沒有覺得賀采薇的聲音這麼好聽。
而謝玉琅卻是皺著眉,沉默著不應。
扶薑唯恐他裝作沒聽到,好心提醒道:“謝夫子,好像有人找你呢。”
謝玉琅掀了掀眼皮,清清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將她那點小心思看得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