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板一眼地與他談著做工和酬勞,讓容幸莫名生出了一種割裂感。
她一個西梁殿下,何至於紆尊降貴,與他一介布衣流民商量這些芝麻大點的事?
容幸沒有回答,反問道:“殿下收留我,是因為桑柘嗎?”
“不然呢?”
容幸沉默,沒有與她提起自己心裡的懷疑。
不過他還是出言拒絕:“多謝殿下好意,不過還是算了。容幸出身卑微,粗鄙不堪,怕是粗手粗腳的,乾不了那些精細的活。”
扶薑也不急,“我留你,除了因為桑柘,還有便是看中你的本事。若你肯留下,桑柘身邊正好這一個護衛。當然,你若不願,我也不勉強你。待桑柘回來,你與他告個彆,我再為你備些盤纏,送你離開。”
她說得滴水不漏,反倒讓容幸遲疑了。
本以為扶薑知曉他的身世,或是彆有用心,但現在看來,她話裡話外都是為了桑柘,讓容幸不禁生出了一絲慚愧。
他問:“桑柘人呢?”
“被抓了,現在被關在何處也不知道,想殺他的人太多,偏偏這小子還不安分,一天到晚四處惹事。”
容幸牽了牽唇角,輕聲道:“他挺好的。”
昨日他們被關在一起,桑柘便嚷嚷著會有人來救他,想來便是扶薑他們了。
能有人惦記,有人庇護,不得不說,容幸在此刻也生出了羨慕。
但也隻有那麼一瞬間而已。
父親去世後,他一路奔波漂泊,能活到今日,靠的隻有自己。
從前他不需要彆人的庇護,以後也不需要。
扶薑以退為進,打消了容幸的疑慮,也用桑柘當借口,哄得容幸在此處多住幾日。
本來是想讓他養傷的,他卻閒不住,幫著阿笙包粽子,幫十二劈柴火,還把走廊外麵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拾掇得乾乾淨淨。
他做得麵麵俱到,處處完美,仿佛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會惹得扶薑厭煩,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阿笙對他讚不絕口,但扶薑卻隻有心疼。
得吃多少苦,才會造就如今的容幸?
若無當年的意外,他本該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世子。花團錦簇,榮華富貴,有她在一日,他就算是養成謝景鬱那種人惡狗嫌的模樣也不打緊。
“再看下去,他就要被你嚇跑了。”
身後冷不丁傳來魏玄的聲音,他靠在門框下,臭著臉,醋意都快溢出來了。
扶薑收回視線,“找到桑柘了?”
魏玄輕哼,“他被關在公主府的地牢裡,不過好像鐘離越中毒了,還來不及收拾他,現在至少是安全的。”
聞言扶薑不禁挑眉,“中毒了?”
這麼說來,昨天晚上那一箭,還真是命中了。
魏玄道:“從淩晨到現在,秘密進入公主府的大夫不在少數,想救桑柘出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扶薑若有所思,又叫來了溫槿。
“昨日你在箭上抹的毒藥可好解?”
溫槿不屑,“你把我溫氏毒公子當什麼了?賣老鼠藥的嗎?”
他走得是邪門歪道,他配的毒,連溫行雲那狗東西都解不出來,其他大夫更不必說了。
扶薑薄唇一彎,“行,收拾一下,今夜就去救桑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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