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下幽穀深暗,縈繞著如絲霧氣,仿佛蟄伏於深山的野獸,等著獵物主動送入口中。
山穀內的小溪旁,幾人坐在石頭上收整弓箭兵器,一隻彩色的毒蛛悄悄爬近,被一把匕首釘死在樹乾上。
魏玄拔了匕首,嫌惡地在一旁的葉片上擦了擦蛛液,忍不住吐槽:“溫氏人腦子有病嗎?住在這深山老林裡,整日與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為伍。”
聽他詆毀溫氏,鹿七不僅沒有生氣,還意味深長地冷笑一聲。
“溫氏時代為醫,這些毒草毒蟲,在尋常人眼裡是禍害,但在他們眼裡卻是難得的寶物。”
扶薑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水天幽穀,“溫氏先祖為何要把秘閣建在穀中?”
“因為藥蠱。”鹿七解釋,“藥蠱是溫氏世代相傳的至寶,此蠱需要毒蟲喂養,隻能把它養在此處。”
扶薑響起了當初從溫槿身上搜出來的那枚狼牙,好奇問:“藥蠱到底長什麼樣?”
鹿七搖搖頭,“我也沒見過,藥蠱一直在休眠,隻有在家主更替之時才會被拿出來。”
他看了看四周,站起身道:“我們已經接近水天幽穀,接下來的路會非常難走,而且危險重重,諸位還需小心才是。”
扶薑綁緊了腕帶,握著一把短刃,跟在他後麵,大步踏入幽穀之中。
此處位於山莊的西麵,山間水汽深重,積聚成濕潤的草澤。腳踩上去,柔軟的濕泥都微微晃動著,茂密而鮮豔的花草緩緩舒放,驚起了一片綠色的螢蟲。漫天的螢火如墜塵的星,逐漸照亮了前麵的路。
鹿七手握著火把,麵色凝重,“前麵就是幽穀的入口了。”
扶薑提步正欲走上去,一道破竹聲朝她逼近,身側忽然一陣疾風掀起她的鬢發,她偏頭,看著穩穩握著一支利箭的魏玄。
“啪嗒。”
他鬆開手,目光冰冷地看著從他們來時的方向殺出的黑衣人,對方挽弓搭箭,二話不說便萬箭齊發,密密麻麻地朝他們落下。
幾人迅速揮劍抵擋箭雨,一邊撤向幽穀。
魏玄護在扶薑左右,長劍如盾,每每都能擊落射向扶薑的利箭,卻顧不上自己被擦傷的手臂,冷不丁地被人撲倒在地。
最後一支箭矢落下,那刺耳的破竹聲也驟然一停,山林靜得隻剩下風聲與驚鳥,還有那逐漸逼近的腳步。
黑衣人們架著弓箭,警惕地盯著那片繁茂的草澤,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
一條銀絲突然從草叢中飛射而出,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一名黑衣人的脖頸,慘叫短暫地響起,又被湧起的鮮血堵在了喉嚨裡。
那些黑衣人大驚失色,遂迅速朝著那銀絲飛射的方向射了幾箭,卻隻見草葉晃動,而不聞慘叫。
扶薑抱著魏玄滾了幾圈,魏玄握著劍正準備殺出去,手腕被扶薑按住。
後方的崔故屏息凝氣,手中的劍稍稍偏轉方向,如蟄伏的獵豹般一躍而起,在那弓箭手反應過來之前,揮劍斬了他的手臂。
淒厲的嘶吼聲響徹山林,同時扶薑和魏玄等人衝殺而出,將這群亂了陣腳的黑衣人殺得片甲不留。
扶薑收起牽絲,衣裙上染了猩紅的血,淩亂的發絲貼著臉頰,眼神中透著尚未褪去的寒光。
魏玄捅死了最後一名侍衛,伸手揪下他臉上的麵巾,眉頭緊緊一皺。
“不是鐘離越的人。”
扶薑拔了地上的箭,打量著上麵紋路,偏頭卻見鹿七盯著那些屍體,神色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