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扶薑望著江麵,神色平靜,“就像是睡了一覺,眼睛一閉一睜,一切就過去了。”
“當年,所有人都說你死了……”
“這不是活著好好的嗎?”扶薑轉移話題,語氣輕鬆道,“倒是你,竟然都當起水盜了,若是我早去幾日,是不是就能看見你威風的模樣了?”
叢驍沉默片刻,才低聲開口:“不是的。”
“什麼?”
“我當水盜,並不是為了威風,而是為了造反。”
“……”
扶薑幾度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叢驍道:“當年,我被調到屏州,許是受了上麵的旨意,屏州水師頻頻對我們施壓,甚至謊報軍情,想讓我們去三清峽送死。無奈之下,我帶著荊寒他們叛逃,殺了原本潛藏在三清峽內的水盜,占山為王。我一邊斂財,一邊招兵買馬,劉義他們就是後來被我收入麾下。”
他苦笑一聲:“可是到頭來,我不僅不能幫殿下報仇,反而要殿下出手相救……”
“誰說你不能幫我報仇了?”扶薑正色道,“你手下的那些兵,還有三清寨裡的兵器,都是我的助力。你殺的那些狗官,都是鐘離越的爪牙,雖說屏州偏遠,但是隻要能給鐘離越添堵,就不算沒用。”
叢驍的眸子亮了又暗,嗓音沙啞道:“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怕是也無法光明正大地站在殿下左右。”
扶薑想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但她卻忽略了自己如今這副身軀的高度,夠不到比她高出了將近兩個頭的叢驍。
她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同時手落在他的手臂上。
“你放心,此次回京,我便要替你洗刷冤屈。”
叢驍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殿下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了?”
她笑:“我啊,如今是西梁殿下,扶薑。”
回程比去路少了幾日,他們趕在中秋之前抵達了京城外的南渡口,準備先在客棧住一夜,明日再進城。
叢驍不解,扶薑解釋道:“鐘離越一直在派人追殺我們,安全起見,我們明日再進城。”
此時剛剛入夜,渡口上人來人往,所有人都急色匆匆,他們一群人倒沒有太顯眼。
客棧內人滿為患,陳不言仗著非凡的財力,從彆人手裡買了幾間房,又讓小二送了熱菜和熱水,忙碌到亥時末,才漸漸歇了聲。
清冷的月掛在空中,秋蟲在林間鳴叫,窗外的樹葉被夜風吹得颯颯作響。本以為是一個寧靜的夜,剛過子時,客棧外忽然傳來了不同尋常的響動,瞬間驚醒了魏玄和崔故。
扶薑利落地翻身而起,十四娘還在熟睡。她小心地推開了窗戶,正巧與廊上的魏玄四目相對。
“出什麼事了?”
魏玄壓低了聲音:“有人闖入客棧,人數不少。”
扶薑眸色一冷,“是鐘離越派來的?”
“可能是,我已經把容幸他們叫起來了,若情況危機,你便帶著十四娘和容幸他們先走。”
此處雖位置偏僻,但臨近京城,若是鬨大了,扶薑的身份極有可能暴露。
叢驍他們潛伏在走廊的另一頭,始終護著扶薑的廂房,目光銳利地盯著在漆黑的客棧內流竄的黑影,手中的刀緊緊握住。
待見那群人摸上二樓,幾人便欲先發製人,誰知對麵的黑衣人壓根不往他們這邊人,而是拐了個彎,往後邊的廂房而去。
魏玄他們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疑惑。
下一刻,那群黑衣人猛地被人踹了出來,激烈的廝殺聲在這間老舊的客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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