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侯夫人盛情相邀,晚輩自當欣然赴約。”顧榮略一思忖,接過邀帖,眉宇間洋溢著笑意,溫聲道。
裴敘卿的熱鬨,看一場少一場,每一場都是限定。
離開永寧侯府,顧榮隱去臉上的笑意。
依照謝灼長嘴的性子,無論如何都會與她一談的。
莫名有幾分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斜倚在車廂上,微闔雙眸,思緒漸漸放空。
莫慌,莫慌。
她又不是等待判決的囚徒。
謝灼的想法,不會影響她重生歸來後的謀劃。
她是顧榮。
不是謝灼的菟絲花。
感知到青棠的欲言又止,顧榮在心底幽幽歎了口氣,側眼看去,輕語“青棠,如你所見。”
“我和裴敘卿做了同一個夢。”
“莊周夢蝶,浮生若夢,誰又能說的清呢。”
青棠輕哼“那登徒子怎麼配和小姐做同一個夢。”
“即便是夢,小姐也不是那登徒子能肖想的。”
青棠暗恨,下手還是輕了些。
見過自以為是瘋瘋癲癲的,沒見過瘋癲到裴敘卿這種程度的。
僅是一場夢,就敢在小姐麵前造次,屬實可恨。
惱怒之餘,青棠心底無可避免的浮現出絲絲縷縷的後怕。若非小姐福大命大吉人天相,那豈不是就要被裴敘卿賴上了。
越想越氣,青棠恨不得跳下馬車返回去再狠揍裴敘卿一通。
“莫氣。”顧榮順毛似的摸了摸青棠的發髻“大夢一場,是滿天神佛的恩賜,保佑我極往知來,逢凶化吉。”
重生啊。
隻存在於話本子裡的神跡。
降臨己身,本就該惜福。
馬蹄聲踢踏不休,車輪嘎吱嘎吱滾滾向前。
在看到停在顧府巷子口的那輛雕刻著府徽記的馬車時,顧榮眼神不住的閃爍。
終歸還是忐忑的。
下一瞬,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探出車窗,將車簾掛在玉鉤上,露出一張清冷雋美的臉,眉宇間是渾然天成的矜貴,乾淨澄澈的眸子裡蘊著與顧榮眼中彆無二致的忐忑。
是謝灼。
謝灼何嘗沒有近鄉情更怯的不安。
四目相對,終是謝灼先開了口“顧榮。”
顧榮稍稍平複了下噗通噗通亂跳的心,頷首致意。
“我有話想對你說。”謝灼輕聲道。
顧榮“請謝小侯爺上馬車一敘。”
謝灼抿了抿唇,略有些委屈“你說過,要喚往謝如珩的。”
顧榮頓覺一言難儘。
但,慌亂忐忑的心陡然間好似船隻停泊靠岸,歸於寧靜。
謝灼的承受能力,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心一安,聲音便輕快了不少,從善如流道“謝如珩。”
“上馬車一敘”
謝灼的唇邊漾開一抹清淺的笑意。
他想,他的顧榮有戳破剜去腐爛的膿皰暗瘡的勇氣。他想,他的顧榮,無需粉飾太平掩耳盜鈴的方式來維護顏麵。
幸虧,他來了。
否則,他猶豫不決的每一瞬,皆是傷害。
謝灼猛地掀開車簾,未及踏上矮凳,便一躍而下,隨即與青棠擦肩而過,匆匆步入了顧榮的馬車之中。
青棠她應該在車底。
馬車內,顧榮給謝灼斟了盞茶,歪歪腦袋,輕笑一聲“謝如珩,你想對我說什麼。”
謝灼指尖緩緩摩挲著茶盞,鼓起勇氣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知道了?”
謝灼話說的拗口,但顧榮一聽即明。
“是。”顧榮不喜利刃懸於頭頂不知何時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