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榮輕輕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麵頰上的傷痕。
觸碰之下,疼痛依舊如針刺般銳利。
自虐般,又加重力道按了一下又一下。
直到熾熱的血滴穿透了藥膏形成的薄層,濕潤了她的指尖。
隱忍又微弱的痛呼聲,恰到好處的傳入謝灼耳中。
謝灼睡的並不踏實。
一點響動,瞬間驚醒。
謝灼猛的抬起頭來,迷蒙的雙眼陡然間迸發出亮光。
起身,向前。
在看清顧榮臉上流淌著的血痕時,又頓住腳步。
蹙眉,心念百轉千回。
視線下移,轉而看向落在錦被上的手指。
那一抹殷紅,分外惹眼。
顧榮是在自傷、自虐嗎?
因為貞隆帝?
還是……
顧榮狀若未覺謝灼的眼神,嘴角自然而然的露出一抹堅韌又不失柔弱美感的笑容,朝著謝灼勾勾手指“謝如珩。”
“你過來扶我起來。”
鮮血染紅了顧榮的指甲,其色澤比最豔麗的蔻丹還要令人驚心動魄。
麵頰上的傷口,鮮血仍在不斷地流淌。
或許是因為顧榮那張臉過於嫵媚獨特,非但沒有半分驚悚之感,反而顯得妖嬈嫵媚到不可思議。
謝灼看在眼中,隻覺是隻存在於神話傳說中勾人心魄的妖物,勾的人奮不顧身跳入深淵。
是顧榮。
他一直都知道顧榮很美。
但,更知道,顧榮隻有在以容貌為利器,企圖達成所願時,才會散發自身的魅力。
顧榮想做什麼?
或者說,顧榮想讓他做什麼?
謝灼的心,一片清明。
手指輕輕轉動著迦南香木嵌金珠手串,默默歎息。
顧榮,不賭人性,卻又擅長算計人性。
不信人心,卻又一而再再而三試探人心。
迎著笑靨如花的顧榮,謝灼抬腳,繼續向前。
“莫動。”
謝灼坐在床沿邊的矮凳上,撚起乾淨的帕子,一點一點擦去顧榮麵頰上的血滴,旋即又打開徐太醫留下的藥膏,緩緩塗抹在傷口處。
顧榮僵直的怔愣著。
謝灼的反應,總是在她意料之外。
“顧榮,你想做什麼?”謝灼垂眸,目光直直的看著顧榮。
顧榮輕笑。
她的小心思,謝灼一覽無餘。
既如此,那就靈活變通吧。
“想讓你為情亂智。”
說話間,顧榮突然伸出手,指尖上尚未凝固的鮮血滴落在謝灼的眉心,形成了一顆朱砂痣。
有妖僧那味兒了。
聖僧要救苦救難,渡世人苦海。
那妖僧,是不是就能做亂臣賊子了。
溫潤而微涼的指尖,輕柔地勾勒出謝灼的眉眼輪廓,隨後緩緩地向謝灼的脖頸滑落。
顧榮心想,謝灼一如既往的秀色可餐。
哪怕眼下一片青黑,也無損半分姿色。
“那也不必自傷自虐。”
謝灼呼吸亂了,顫聲道。
“顧榮,為情亂智,這詞不好。”
“情之所係,心之所向,何談亂智。”
謝灼騰的站起身來,後退半步,繼續道“護你周全,憂你所憂,急你所急,本就是我該做的。”
顧榮的目光仔細地審視著謝灼,隨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笑聲中,淚水悄然滑落。
謝灼啊。
這一世,她何德何能遇到謝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