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王姓男人跑近鶯兒,著實嚇住了,看見她平躺在雨地裡,麵目全非,渾身被碰擦得血肉模糊。
他總以為鶯兒已經死了,眼睛裡湧出幾顆老淚。
一種新的想法馬上從頭腦中生起,於是他一邊不停地呼喚著鶯兒,一邊把雙手按在她的胸口,感覺到她心臟還在跳動,又把耳朵貼近她的鼻孔兒,仍在急促地呼吸,使他不由得喊天啊,鶯兒命太大了,有救!
他就將鶯兒抱起來,奮不顧身地跑出深溝。
路上碰到顧福財、王海平及豬場乾活的幾個男人和女人。
鶯兒她媽看見鶯兒,不知死活,哭得更加傷心,簡直是死去活來。
她一聽到鶯兒跌崖就嚎哭起來,直哭了一路,她估計鶯兒從那麼高的崖上跌下來,不頂事了。
抱著鶯兒的男人喊她媽快彆哭了,趕緊送鶯兒去城裡醫院,現在還活著哩,行動太慢就把娃娃耽擱了。
他還說著,鶯兒就被小川接過去。
小川抱著不省人事的鶯兒奮力往前跑,喊叫著海平叔快跑一點兒,準備好三輪車,馬上去縣醫院。
等顧小川把昏迷狀態中的夏鶯抱在龍王廟旁的空地上,立即聚來一大群人,都搶著幫上夏鶯點兒忙。
王海平已把小川家的機動三輪車開過來,響聲震天,帶起一股股渾濁的水花。
在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的幫扶下,鶯兒被抬上車子。
花兒坐在車廂裡,抱著四妹,眼淚不止地流淌,心裡祈禱著親愛的四妹平安無事。
母親也要跟著去城裡,她不放心鶯兒,卻被花兒和小川勸說得不去了。
小川說去的人再多也不起多大作用,再說城裡還有韻兒姐姐和婷兒哩。
結果,王海平開動了三輪車,拉著小川、花兒和鶯兒。
三輪車屁股後麵冒出一股股黑色濃煙躥出村莊。
鶯兒她媽渾身疲軟,肚子裡的腸子都像絞結成一團,明明自己做了噩夢,就是沒在意這回事。
那時候死活把鶯兒攔住彆讓娃娃去山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或者一刻不離地跟著鶯兒,也不會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
有的說鶯兒可能不頂事了,從那麼高的崖上跌下來嘛;
有的說鶯兒的命硬著哩,有一年她攀上一棵幾丈高的槐樹捋槐花,踩在一枝樹杈上,樹杈被壓折了,和人一起甩在地上,可人家鶯兒一骨碌站起來,說沒事沒事。
說鶯兒命在旦夕的人也就不敢再說了,怕她媽聽見罵他們幾句都白挨,說人家不好聽的話總是不吉利的。
她管不了人家的嘴,愛說什麼都是人家的權利,就讓人家說去吧。
她要去龍王廟那兒向龍王禱告,相信龍王老兒家會庇護鶯兒的,她爸爸活著的時候沒少給它乾事。
鶯兒每年除夕晚上都給龍王點油燈、燒香、瞌頭作揖、許願,因此龍王不會不照應可憐的四女子的。
當她懷揣一顆虔誠敬佩的心靈走進廟宇時,她乾爸王德富在龍王麵前驚喜地看著剛剛占卜的簽,口裡念念有詞,感謝龍王老兒家保佑鶯兒化險為夷。
她站在他身後,沒有打擾他的念禱,一種辛酸和感激之情在胸間彼此起伏、心潮澎湃。
她乾爸的心裡自始至終揣著她們娘兒幾,求拜神靈都先她一步,反倒讓她感到慚愧。
他是冬梅的爸爸,也像是其他女兒的爸爸,她們家的任何事他都能想到、做到。
她多麼希望和他挑明關係,名副其實地走在一起,就憑冬梅這條鮮活的紐帶也能把他們兩個有情人捆綁在一起的。
現在,麵對鶯兒的厄運,他們想到一塊,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