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赤井秀一神色微妙地挑眉,嘴角輕扯了一下,因刹那間的驚訝而泄出一絲短促的氣音。
在鼴鼠聽來卻仿若默認的嗤笑。
他卻沒在意對方又慘白了幾分的臉色,心情略微古怪地想:“……難道他和琴酒真的很像嗎?”
組織內部傳謠言就算了,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聞能鬨進當事人耳朵裡完全是因為和貝爾摩德和琴酒兩個神秘高層相關,赤井秀一到現在都覺得他隻是被這兩瓶酒牽連的。
但,
為什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情報販子也會知道琴酒,並且還認錯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琴酒——?他叫你琴酒?!”
耳麥裡傳來基安蒂囂張放肆的大笑聲。
赤井秀一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耳朵,低眸重新和鼴鼠對視:“我是誰不重要,但你確定要我再等你十分鐘?”
他說這話時聲音平淡無波,隻是在陰間濾鏡的加持下,聽在對方耳朵裡就如同一句振聾發聵的威脅。
“你確定——要我再等你,十分鐘?”
這句話說得輕慢卻咬字清晰,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絲毫沒把你放在眼裡的冷淡輕蔑之感。
鼴鼠敏銳地注意到男人扣著扳機的手指狀似不耐煩地動了動,仿佛隻要他敢點頭答應,下一秒,對方舉著的槍就會毫不遲疑地吐出火舌。
這是個瘋子!!
他根本不會在意任務的完成情況,更不會在乎他的生死!
鼴鼠焦慮地流下冷汗,流逝的時間仿佛化作秒針轉動的聲音,嘀嗒嘀嗒地在他耳邊催促著,與他越來越快的心跳聲逐漸重合在一起。
“……咕嘟。”
他終究是耐不住被令人窒息的殺氣層層包圍的感覺,艱難地咽了咽唾沫,臉色蒼白地慌忙搖頭:“不,不用了,我…我現在就告訴你,那些東西在哪……”
他斷斷續續地描述著資料和贓物藏匿的位置,而耳麥裡基安蒂驚訝的感慨聲也傳進赤井秀一耳朵裡。
“他這就說了?嘖,諸星大,你對他做什麼了,有點東西啊,看不出你還挺有搞審訊的潛質——”
“在二樓洗手間的鏡子後麵?”
赤井秀一重複地確認道。
鼴鼠不知為何抖了一下,頭垂得更低:“嗯,那個鏡子是可以打開的,平時……除了保潔員沒人會去動。”
“……你在這裡等著,交易完成後我會通知你。”
赤井秀一從容收槍,淡淡道:“彆亂跑。”
說罷,他沒有理會對方的反應,轉身邁步走出包間。
“嘭。”
深色木門合上。
過了幾秒,僅剩鼴鼠一人的包間內響起沉重的喘息聲。
“呼——嗬——呼——”
瘦小的男人身子一軟,跪坐在沙發邊,左手顫抖地扶著茶幾,汗水滑落到深紅色的地毯上,洇濕一小片痕跡。
“惡魔……都是惡魔……”
他喃喃著,無窮的懊悔與恐慌在這一刻將他吞噬。
他千不該萬不該去試探組織的底線,那些道聽途說的關於組織代號成員的傳聞根本沒有誇張,甚至還大大收斂了!
方才那人是不是琴酒都不重要了,以那樣的氣勢和壓迫感,他敢發誓——等對方找到東西回來後,他絕對不可能豎著走出這家ktv!!
或許他應該慶幸,剛剛那個男人臨走前沒有順手甩給他一顆子彈……
鼴鼠在這邊焦急求生的同時,赤井秀一已經很快趕到二樓洗手間門前。
在踏進門口的那一刻,他若有所感地看了眼男衛生間緊閉的磨砂玻璃門,眼睛眯了眯。
……血腥味?
而且,很淡很淡,夾雜在刺鼻的清潔劑氣味裡,並不明顯。
但多年來對危機與死亡的靈敏直覺讓他無法忽視這一絲隱約的新鮮血氣。
赤井秀一冷靜地收回目光,他猜到衛生間裡可能有什麼不妙的情況,或許是凶殺案,又或許是有人出意外。
但無論發生什麼,都與他此時的身份無關,他不可能頂著組織新人諸星大的身份跑去當善良的熱心市民,更何況他正在執行任務,耳麥另一邊的基安蒂還在不耐煩地催促。
如果……東京有fbi派來的協助者,他或許還能通知一下。
但眼下的情況,顯然隻能交給日本警察自行解決。
赤井秀一垂眸,抬手打開鏡子,他戴著漆皮手套,細長筆直的手指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啞光皮料中,隨著他翻找的動作,袖口和手套邊緣間隱約露出幾分蒼白的皮膚。
他很快在一堆雜物中挑揀出組織需要的資料。
紙質資料裝在一個黑色文件袋裡,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深紅色金屬外殼的u盤。
他隨手把u盤塞進外套口袋,然後提著文件袋走出洗手間。
十分湊巧的,走廊另一端的拐角突然躥出一個穿襯衫西裝褲的年輕男人,頭發毛毛躁躁,腳步焦急,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好像……還有點眼熟。
似乎在上周的淺野民宿見到過,應該是搜查一課的警察。
赤井秀一心想,巧了,也不用他事後再去匿名報案了。
他和行色匆匆的前田隼人迎麵碰上,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後者眼神微愣,腳步一滯,目光下意識地在這混血特征明顯的男人臉上轉了一圈。
“你……”前田隼人遲疑地吐出一個字,似是有什麼話要說。
然而兩人短暫的交鋒僅在一個呼吸間,赤井秀一腳步不停,就這樣與對方擦肩而過。
男人垂至腰後的長發輕輕晃動,明明沒有任何味道,卻讓人恍惚地感覺有冰涼的水汽落在鼻息之間。
那雙驚鴻一瞥的深綠色眸子如同結著冰霜的刺柏鬆,眼角的餘光如披針形的葉尖清淩淩地迎著旁人的注視掠過,紮得人眼睫一抖,心頭發顫。
一心惦記著任務的赤井秀一並不知道,就在他身後,那位年輕警察無聲地回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背影,在ktv走廊昏黃的燈光下,神情顯得晦暗不明。
又過了幾分鐘,二樓走廊的儘頭徹底喧鬨嘈雜起來。
……
…
半小時後,伴隨著嗚嗚的鳴笛聲,幾輛警車停在ktv樓下。
“哢擦,哢擦。”
搜查一課鑒識係的警察們正嚴謹地在男衛生間內拍照取證,牆麵和地上的血跡都用白色記號筆特彆標識出來,並立上明黃色警示牌。
由於此次案件的死者是搜查一課一係警部,同部門有近一半的同事都參與了與死者有關的ktv聚會,為了避嫌,警視廳隻能再緊急調來其他加班的同事處理案件。
“據口供表明,前田君,你在今晚的聚會上曾與死者發生口角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