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沒懸念嘛,頂多就是“0”,說不定是負數。
她低頭看著對方鞋麵上的翡翠,也不知對方是不是察覺到了,腳尖向後一挪,縮回了裙擺裡,隨後開口道:“……說起來,這次過來,也有些事想要請教……就是……對了,也不知陛下平常喜歡玩些什麼,我也好回去準備準備。”
大概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聊聊養孩子什麼的,比較容易產生不那麼敏感的話題。
宋慧娘便也配合道:“小孩子心性不穩,一味逼著讀書總是不行,但若給些玩意兒玩上,又怕玩物喪誌……平日也就玩些跳百索踢毽子之類的,既能玩,也能鍛煉一下身體,說起來,從前家裡還有個放玩具的箱子……”
宋錦書來到宮中後,見識了太多新鮮東西,本已經忘了這,被宋慧娘一說,想了起來,扯著宋慧娘的衣擺道:“阿娘,我要玩九連環,還有魔方……”
郭雲珠便問:“這魔方是何物?”
“魔方嘛……”
一來一回,時間便在“育兒經”中過去了,眼看著到了中午,郭雲珠起身告辭。
起來的時候,她不由得有些緊張,因擔心宋錦書不願意離開生母,然而宋錦書卻沒太多留戀,甚至伸手便直接牽住了郭雲珠的手。
溫熱的小手又軟又嫩,就像是鑽進手心裡的一團絲絮,郭雲珠剛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來,宋錦書便抬頭道:“母後的手好濕。”
郭雲珠因為緊張手心全是冷汗。
但被發現這件事還是令她有些尷尬,她隻好瞟了眼宋慧娘,故作鎮定道:“我是有些易出汗的體質,太醫說,我有些虛熱不足之症。”
宋慧娘:“……哦哦,是有這種人。”
郭雲珠:“……”
她又露出得體的微笑,牽著宋錦書出了瓊華宮,到宮門口,卻見台階上的落葉沒掃乾淨,她皺眉問王禪:“誰負責掃地的,如此憊懶,宋娘娘若不計較,孤來替她管教管教。”
王禪忙叫來負責點燈的宮人教訓:“枯葉積成這樣,你們怎麼做的事……”
宮人慌作一團,掃地撣塵。
郭雲珠抬頭望著“瓊華宮”的牌匾,突然想,其實沒必要定要與宋慧娘隔離開的,偶爾見麵如此這般地聊一下育兒經,也是沒什麼的。
宋慧娘那麼軟的性子,自己既已得了好處,也該照顧她一番。
……
若是讓宋慧娘知道了郭雲珠的心思,她定會在心中大呼人設崩了。
因為如今在宋慧娘的眼中,郭雲珠是個心思理智、冷酷無情的人。
明明相處得有說有笑,突然就奪去了她的孩子,明明已經奪去了她的孩子,突然又鎮定自若地來聊育兒經了。
這樣的人實在可怕,宋慧娘決心要謹慎地對待她。
於是冊封典禮之後,她一連半月夾緊尾巴做人,每日白天除了吃齋念佛,還天天去寶華宮請安——特意挑了宋錦書去上課,見不到的時候。
郭雲珠一如既往的態度溫和,宋慧娘卻不敢再信對方是與她關係越來越好,若無意外,她們大約會這樣保持著一種不動聲色的默契很長時間。
但意外很快來了。
冬至過後不久,便下了第一場雪,積雪不厚,卻也能玩上一陣,宋錦書玩了一早上,到了晚上便發起燒來。
當晚宋慧娘都不知道這事,她照常將宋錦書拉到“教室”中,見宋錦書一來便十分高興,玩了好一會兒抱著她說:“阿娘,我不難受了。”
宋慧娘還當是今日宋錦書玩瘋了累到了自己,教訓了一句:“叫你貪玩,出汗了也不能立刻脫衣服,小心凍著了,知道了麼?”
宋錦書將頭埋在宋慧娘懷中,點了點頭。
第二天,當何謹告訴她宋錦書發熱休息的時候,宋慧娘才知道,原來把頭埋著不敢抬起,是因為心虛。
因為已經生病了!
這年頭發熱不是小事,宋慧娘甫一得知,手便抖了三抖,但她強忍心悸,還安慰自己般地對何謹道:“宮中有最好的太醫,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何謹也道:“奴才雖沒養過孩子,卻也知曉孩子頭疼腦熱是常有的事,多是很快就會好的。”
宋慧娘胡亂點頭,實在不敢往壞的方向想,但第二天壞消息還是傳來,不僅熱度未退,還開始嘔吐和腹瀉,太醫院診斷的結果,說是風寒入體。
在古代,風寒其實指的是一種很籠統的病症,宋慧娘又問是何種風寒,何謹便不清楚了:“奴才不通醫理,不過奴才可以將太醫院的脈案和藥方拿來,若是娘娘懂,可參詳一番。”
何謹這麼說,其實也是寬慰宋慧娘的意思,畢竟她並不覺得宋慧娘會懂。
但宋慧娘雖不懂,卻可以去“圖書館”搜索一下,很快大概了解古代對風寒的定義,並且發現,太醫院看得藥方不算對症。
那太醫院開的,看似五花八門,其實,隻是些補藥罷了!
霎時間,宋慧娘隻覺天旋地轉,手腳一片冰涼。
難道是郭雲珠要害宋錦書麼?
她的大腦一片混沌,這一瞬間,什麼計劃什麼圖謀全部忘卻了,她隻想,她要到宋錦書身邊去。
當晚,她跪在了寶華宮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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