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娘為了穿禮服好看特意節食了幾天,於是郭雲珠一見到今日素顏的她,便覺得她看來弱柳扶風,形容憔悴,和從前大不相同。
她立馬認為這是宋慧娘因為沒了宋錦書的陪伴而茶飯不思,這一下,心中愧疚更甚,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連忙輕輕推了下宋錦書道:“不是說想你阿娘麼,快去吧。”
宋錦書抬頭看了宋慧娘一眼,卻沒有想象中那麼激動。
畢竟實際上她們每天晚上都見麵,昨天晚上甚至因為自己沒好好寫字,還被罵了。
她隻是為了偷懶用兩支筆一起寫字而已,為什麼要被罵呢?
這難道不是很聰明的做法?
她彆彆扭扭上前,眼睛盯著地上的石磚,低聲道:“阿娘早上好。”
宋慧娘皮笑肉不笑:“早上好,睡得不錯啊?”
昨天晚上宋慧娘讓宋錦書寫五十個字,結果她把兩支筆握在一起,寫了二十五個並在一起的字,氣得宋慧娘想用尺子打她的手心。
最後好不容易忍住了,隻是讓她罰站而已。
原本泛濫的母女情在這件事之後得到了很好的調理。
郭雲珠不知內情,隻道兩人在她麵前不敢流露真心,連視線都不相交,與郭雲蟬說得大不相同,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這些日子宋錦書在她麵前懂事又親昵,卻到底和在宋慧娘麵前不同。
但她也沒聖母到留兩人交流感情,今日能帶宋錦書過來,若是被阿娘知道,已經會被罵優柔寡斷。
於是提裙上前,先是瞄了眼宋慧娘的神情,才開口道:“宋姐姐,近來因瑣事繁忙,許久未來看望,望不要怪罪。”
宋慧娘自然有怨氣,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隻道:“是妾身該去看太後才是,隻是也知曉太後瑣事纏身,不敢叨擾。”
宋錦書送到了郭雲珠那,沒郭雲珠的吩咐,她哪敢過去啊。
過去了萬一被認為是想籠絡宋錦書回到她身邊去,豈不是壞了事。
想想若是她沒有金手指,恐怕就這樣和宋錦書再難相見,不難想象那會是怎樣的悲痛欲絕。
郭雲珠沒從宋慧娘神情中看出怨氣,卻也發覺她的語氣已經客客氣氣,和先前再不相同,情不自禁地,竟有些失落,隻很快回過神來,開口道:“怎麼會是叨擾……”
但彆的話卻又不知道怎麼說了。
她想起那日宋錦書一覺醒來,突然開口叫她“母後”,郭雲珠一邊激動,一邊有暗自忖度,如此看來,這是宋慧娘教好的。
自己奪了人家的女兒,對方竟也能忍辱負重,郭雲珠一時不知道這是懂得進退,還是心機深沉。
若是阿娘,定要說她心機深沉,但郭雲珠想起前些日子的交往,卻不覺得宋慧娘是心機深沉之人。
於是到底還是愧疚占了上風,滿心搜刮找了個話題:“……說起來,陛下睡前總纏著我講睡前故事,我卻想不出來,不知從前姐姐會講什麼樣的睡前故事。”
宋慧娘瞟了郭雲珠一眼,一時不知道她是什麼個意思。
若說是示威,仿佛不像,但若說是說和,那這情商也太低了。
哪有搶了彆人的孩子,又來問育兒經的。
換個沒金手指的,一定恨死她。
這麼想著,宋慧娘道:“都是些民間小故事,不值當說於娘娘聽,娘娘是懂大道理的,為何不講給陛下聽呢?”
郭雲珠期期艾艾,不好意思說宋錦書聽不了兩句就喊無聊。
宋慧娘卻知道,畢竟宋錦書每次去了教室就喊——
“郭娘娘講故事好生無聊。”
宋慧娘便很無奈地回:“你可不能在郭娘娘麵前這樣說。”
很明顯,宋錦書答應得好好的,但還是說了。
這樣的性子,若沒有自己護著,要怎麼把這個皇帝做下去啊?
宋慧娘帶著無奈和疑惑將郭雲珠迎到了房間裡,又聊起昨日的登基大典。
宋慧娘倒有些後知後覺的緊張:“妾身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大場麵,不知有沒有鬨笑話。”
郭雲珠想說,前些日子她們還是“你我”相稱,是沒有那麼客氣的。
但自然沒說出口。
因宋慧娘客氣的原因,再清楚不過。
她掩飾苦笑:“哪有什麼笑話,姐姐姿態雍容。”
宋慧娘忙道:“娘娘才是鳳儀萬千。”
這麼回完,又冷了場,宋慧娘偷偷抬眼,見郭雲珠也正巧在看她,雙眸玻璃珠子般,看不出是什麼神情。
宋慧娘有種看看對方忠誠度的衝動,又強行忍住,心想把關注值浪費在郭雲珠身上,實在沒什麼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