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衙役的工作服都這麼新的嗎?”
靜之領著那套黑灰色的服裝,沒看到磨損的痕跡,隻能聞到衣服放久了,產生的那種黴味。
小江遞過去一把佩刀,一個寫著衙的令牌,連同她的路引與戶籍證明。
“我叫小江,他叫大何。”
自我介紹完以後,小江歎了口氣接著說“那是六子的,之前說要來當捕快,後來人家自己做生意去了。我說這位……”
靜之“叫我靜之就好。”
小江停了一下,才苦口婆心的勸她
“哦,靜之啊,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現在捕快真不是什麼好差事,上不賢,下不勇,我們夾在中間,其實很難做的。”
靜之拿起刀,"唰"的一聲打開,又點點頭合上,有些無所謂的說:
“難不難做,做了才知道嘛。”
見她好似鐵了心要當個捕快,小江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引她到衙門側邊的一間廂房。
裡頭好像很久沒住人了,到處都是蛛絲和灰塵。
靜之甚至可以看到牆角處有隻老鼠竄過去了。
靠牆的右側,有個超長的大通鋪。
靠牆的左側,是好幾個櫃子並排放在一起。
房間正中間,是四張長桌並在一起,配套的椅子倒是放得東倒西歪的。
房間外頭看起來很氣派,裡頭卻敗絮其中,跟如今的朝廷一樣。
小江走過去,把被踢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光這一下,他的手心就沾上了厚厚的灰塵,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以前我們都住這兒,後來大家都成家立業了,就從這兒搬出去了,你沒地方住的話,這裡收拾一下,暫時還是能住人的。”
靜之環著胸轉頭看向他,“你不是單身嗎?”
“……是。”小江突然臉紅。
他偷偷瞄了一眼緩緩走進來的靜之。
隻見她衣袂飄飄,容貌姝麗。
隻瞄這一眼,小江心裡的退堂鼓就打得震天響。
【她應該配個世家公子】——這是他的第一想法。
小江摸著後腦勺又一想,那些世家公子如今大煙不離手,走兩步都喘得不行,還是算了。
正當他在心裡給靜之拉郎配的時候,靜之已經打量完整間屋子。
她走到一處碎瓦片聚集的地方,然後朝上一指,“有完整的瓦片嗎?這裡補齊了就能住人。”
小江幡然回神,趕緊回答:
“有,在後院,我去給你拿。”
……
大何交接班以後,就回家去了,小江倒是沒什麼事兒,他留下來幫靜之修補好屋頂,又大概幫她清掃了一下蛛絲,就稱有事要回去了。
畢竟天色已晚,沒有任何關係的男女在這個時候,還共處一室的話,隻會被人詬病。
輝哥可能覺得丟了麵子,從牢裡出來後,說一下靜之的排班情況,就走得沒影兒了。
她也無所謂,一個人正好,她還能修煉修煉。
隨著她指尖輕輕一揮,原本還覆蓋著厚厚灰塵的家具和床鋪,瞬間潔淨如新。
床頭那幾件仿佛都能洗出油垢的發黑棉被,被她用配刀一一挑到了院子裡。
現在這個房子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了。
靜之拉了塊椅子坐下,把頭上的首飾一一拿下來,然後把隨身攜帶的荷包也掏了出來。
兩根玉簪,都是林九做的,上頭都被他刻了隱藏氣息的陣法,她不舍得當,也不能當。
一對珍珠耳墜,是她和林九一起去海邊摸蚌,自己開蚌,他幫她做的,更舍不得當。
靜之把主意打到那個荷包上。
她打開繩結,把裡頭的東西都翻了出來。
除了幾個銀元,剩下的,全是林九的東西。
林九用的格子紋手帕。
刻著“林鳳嬌”的私人小型印章。
一個圓形懷表。
啪的一下,她摁開懷表,表蓋一側,放著她和林九頭靠著頭的黑白照片。
靜之的食指輕觸那個正微笑著的林九,還有他黑黑的耳朵。
她忍不住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的合照呢,記得那次,他整個人直發僵,耳朵也紅了一整天。
這張照片,若是彩色的,她便能看到他的紅耳朵了吧。
想到這兒,她輕輕打開那張疊成四方形的手帕。
展開後,放在帕子正中間的,正是一小撮用紅繩綁著的白色頭發。
有他的,也有她的。
白頭偕老,她做到了。
哪有女子不愛俏,他七十歲時,林九心疼她為了他,故意把自己變成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