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軍來了。
¥¥¥¥¥
新煌,運糧隊營地。
天早就黑了,營地裡燈火通明,反倒是從營地裡看出去,整個新煌鎮幾乎都陷在一片漆黑當中,沒有幾家點燈。
站在西崗值班的小兵打了個嗬欠,對路過的同伴道:“一點人氣都沒有,這就是個鬼鎮。咱還不如夜宿荒野,至少能去弄點獵物打打牙祭。”
打嗬欠會傳染,同伴也忍不住打了一個:“沒聽這些鄉巴老說麼,附近的飛禽走獸都被他們吃光了。好了你精神點兒,我先走了。”
小兵一驚:“喂,彆留我一個!”他的搭檔,昨天死在潯州人的偷襲裡了。“我都守了五個時辰了,困得要死!”
“我還有事兒。人都走光了,啥事不得咱們乾?”同伴揮揮手,轉身走了,“你要怪,就怪排班的沒排好,讓你站了獨崗。”
西崗在整個營地的最外圍,小兵一個人待著未免無聊。春夜的風又很溫柔,吹著吹著,他就倚在牆上打起盹來。
這時夜幕中降下一個灰樸樸的東西來,掉在他麵前,還啪啪動了幾下。
可是這小兵打盹打得太香,甚至口鼻還帶出了些微哨聲,對眼前的動靜一無所知。
這兒也一直沒人過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三人從西崗經過,為首的正是穿雲閣的梁長老。
他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灰影,停下腳步。弟子上前揀起,咦了一聲:“這是什麼?”
他還以為是死鴿子,結果入手冰冷,分明是個人造物。
機關信鴿?
它背上還有抓痕,大概是被哪隻夜梟當作了獵物偷襲。
這也解釋了它為什麼沒有一路飛去吳紹儀那裡,大概是部件受損了。
梁長老接過來看了看,信手鼓搗兩下,鴿子肚皮上的暗格就開了,露出裡麵的字條。
而後,梁長老就帶著這張字條和機關鳥,快步衝進了吳紹儀的營帳裡!
吳紹儀正在燈光底下看書,隻聽帳門呼啦一聲打開,還來不及喝問,梁長老就將兩樣東西拍到他的桌頭上。
十萬火急!
吳紹儀一瞥之下臉色大變,拍桉而起:“豈有此理,立刻戒備!”
賀淳華不在,他就是整個營地的最高指揮官。
吳紹儀連下數道急令,營地內幾聲鼓響,守營官兵趕緊爬了起來。多數人已經忙了一個白天,入夜後躺下就睡死了,這時候起床還有點兒迷登,但聽鼓響,心頭都是大驚。
吳紹儀命令手下整裝待發,再將拒馬樁都搬去營口,嚴陣以待;梁長老則帶著弟子們布設陣法,這種軍陣對於抵抗大規模進攻,比如箭雨、火攻,皆有奇效。
不過他們才布到第二個陣法,新煌鎮外就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這些人沒點火把,就在黑暗中奔行,並且筆直朝這裡衝來,明顯就不懷好意。
吳紹儀鐵青著臉下令,營內射手立刻打出一波箭雨。
先下手為強。
他昨晚就在洪承略手裡吃了大虧,丟營、丟糧、丟人;如今洪承略居然又挑他在營的時候二次偷襲,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這回新仇舊恨要一起算!
……
賀淳華心急火燎,這一千多人的隊伍也拚儘全力往回趕,途中甚至有數匹戰馬失蹄,直接摔斷了腿。
這可是官道,儘管有好些年沒整修了。
剛轉過路口,正上方的山頭上“砰”打出一發響箭,在半空中炸出了好大一朵紅色煙花。
山頭上有人!
賀靈川一懍,賀淳華卻視若無睹,隻催促所有人繼續前進。
這裡距離新煌鎮約一裡左右,是西向進出小鎮的必經之路。顯而易見,洪承略特地在這個山頭上安插了哨探,以捕捉官兵的行動。
像賀靈川這樣立刻反應過來的,心頭都是一緊,因為這就說明,洪承略的隊伍已經抵達新煌!
敵人還是早了一步。
等到奔近新煌鎮,雖說前方有烈烈火光,可是聽到一陣陣呼喝聲以後,賀靈川心頭反而微微一鬆。
有打鬥喝罵聲,說明營地還未被完全拿下。
這樣看來,營地還能搶救。
果然賀淳華率軍衝入新煌鎮,軍營裡麵的火還未熄滅,但洪承略的隊伍已然不在——他們看到西邊山頭打出來的焰火訊號以後,就往東撤退了。
吳紹儀、梁長老率餘部猛追窮寇。
望見賀淳華歸來,運糧隊的官兵歡呼雀躍。
賀靈川一眼掃過,發現大營裡頭一片混亂。昨夜襲營事件以後,糧車就擺得很分散,但這時還有幾十輛正在燃燒,火都未撲滅。
到處都有戰鬥過的痕跡,走上十幾步就能遇見一兩具人馬屍體。
賀淳華分出一隊人手去幫著滅火搶糧,自己率軍追向東邊,去接應吳紹儀。
這兩邊人數對比懸殊,應該沒什麼懸念,賀靈川沒有跟去,就留在營地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