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後大家都很心煩,可盧將軍不當回事兒,有十來人就趁著他酒醉時嘩變奪權,但沒有成功,下場也挺慘。”俘虜咽了下口水,“盧將軍窮途末路,或許有兄弟會力挺到底,但我、我不想死啊。”
“喪家之犬!”趙清河踢了他一腳,“把盧耀和其他叛軍逃出臥陵關以後的行程,向我家大人彙報一遍。”
俘虜以頭點地:“求賀大人開恩!”乖乖把情報都說了。
賀淳華父子聽了,才知道臥陵關被鳶王廷奪回之後,叛軍失了主心骨,有七八人各自收攏殘部逃走,盧耀能聚眾千餘人,已是吞並一次後的結果。他這回響應裴新勇的仙靈村會師倡議,當然想奪下主帥之位,再去西邊的水頭附近占一塊地盤,慢慢做強做大。
賀靈川疑問不減:“那和吳紹儀的初衷有什麼不同?”盧耀還笑話吳紹儀隻想做個草頭王,可他自己不也隻打算占山為王?
“不一樣。”俘虜解釋,“盧將軍希望以水頭為根據,慢慢吞下周圍州郡。他認定鳶國疲弱,又要應付北邊的麻煩,對西部的管控必然鬆馳。我們,不,他就很有機會,到時候聲威隆著,鳶王廷不承認都不行,說不定還要封賜,求著我們出兵。”
“說不定、說不定他還能稱王稱侯加九錫呢。”他乾巴巴道:“盧將軍說,過去眾多豪強都是這樣建功立業。”
賀淳華忍不住冷笑:“加九錫,他也配?”
父子三人明白了,原來盧耀打的是割據一方、倒逼中央的主意。
其實盧耀看得明白,國運衰微就常有地方豪強崛起,手裡要兵有兵,要糧有糧,勢力劇增,與王廷成此漲彼消之勢。等到後者無力動它,也就隻能好言安撫,要麼給名份,要麼給賞賜。就這樣人家還不一定滿意,心一癢就建國稱王了。
賀越點頭:“像盧耀這種人,一旦嘗過權勢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了,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賀靈川選了個大木墩坐下,悠悠道:“這廝真是無法無天。”
賀淳華看他一眼,為什麼這小子的語氣聽起來還有兩分羨慕?
俘虜又道:“其實在仙靈村遇見郡守大人以後,盧將軍高興極了,打算奪下你的印綬和社稷令,自己去夏州當總管。”
這話說出來,父子三人都吃了一驚。賀越鄙夷:“癡心妄想,元力君授,他哪得加持?”
俘虜期期艾艾:“盧將軍說他自有門路,能奪去賀大人的八字和身份,從而頂替他的官位來運用元力。”他看見賀淳華三人臉色,趕緊接下去道,“至於如何施為,我們都不知曉,盧將軍不肯說。”
賀靈川一拍木墩:“怪不得盧耀對我們窮追猛打,好像我們放火燒他全家一樣,原來存著沐猴而冠的心思!”
原來從剛進仙靈村起,盧耀就盯上父親了,賀越心裡也是一陣後怕。
趙清河在一邊催促俘虜:“還有呢?將你說過的關於聖師之事,向大人再述一遍!”
這俘虜要了杯清水,潤了一下乾裂的嘴唇才道:“聖師這個事情,我們也不知道真實過程。不過天王堆被攻破之前,聖師找盧將軍過去密談。”
天王堆是賊軍在臥陵關的最後堡壘,固若金湯。賀淳華讀過戰報,知道王廷軍為了攻陷這裡花費了好大代價。
“盧將軍帶過去的四五人,包括我在內都在室外兩丈處候著,裡頭說了什麼,我們一個字也聽不見。外麵的戰況越來越危急,天王堆搖搖欲墜,前線都來急報四五次了,但礙於聖師之命,進不了那個門。”
“大概一個時辰以後,盧將軍推門走了出來,紅著眼眶宣稱聖師已經寂滅。”
“所有人都驚呆。幾位將軍聞訊趕來,想入室一探究竟,但盧耀帶上所有人手守衛精舍,不許旁人踏入一步。吳紹儀將軍還因此跟盧耀大打出手。突然間城破,王廷軍殺入天王堆,眾將軍知道大勢已去,轉身離開。”
軍隊窮途末路時,正盼著頂梁柱出來力挽狂瀾,哪知道梁先啪嘰一下斷了,不能給你撐起一片天,反而要先壓死你。賀靈川能理解義軍那種嗶了狗的心情。
他忍不住問:“聽這說法,難道洪向前沒死,隻是向外傳出假消息?”
“死了,柯繼海柯大人將洪向前首級送交都城,中間傳閱無數,都指認那就是洪向前本尊。”賀淳華指尖在柴堆上敲了幾下,“除非他有替身,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賀靈川大大咧咧:“替身有什麼奇怪,我就知道許多人好養替身,關鍵時刻能頂用啊。”
“哦?”賀淳華目光深注,“那你說說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