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個孩子而不是一個成年人的身份隱藏在遊郭的最大好處,是不論白天還是晚上,凜光的時間其實都很自由,雖然按理來說,他這樣的‘女孩’,應該一直在花魁的身邊忙碌,但花魁不是真正的花魁,女孩也不是真的女孩。
而在京極屋,也並不缺少不能出去接客的小女孩,凜光的位置有很多人可以接替,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短暫的離開,讓彆人暫時接手他的位置,反正對此會感到不滿的隻有墮姬,而墮姬向來又願意縱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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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做什麼?”
妓夫太郎的開口很突然,彼時的凜光剛將那身厚重的衣服脫了個乾淨,正打開窗戶準備出去玩,但腿都還沒來得及抬起來,就聽見對方的聲音,來自頭頂,隨之從窗子上麵倒掛著落在眼前。
像是早有預料,於是一直在這裡蹲守準備逃出去玩的他。
這無疑是一種錯覺,在凜光的記憶中,妓夫太郎並不常管他,男人也許偶爾會多看他兩眼,因為他外表所表現出的極具欺詐性的無害,因為他生活中實際表現出的無知和天真,那似乎會喚醒一個兄長本能的責任感,讓男人對他多說兩句。
但弟弟和妹妹並不相同,暫時留宿的客人和自己的家人也終究不同,妓夫太郎最多也隻是關照他兩句,並不會像是盯著墮姬一樣,緊密的看管照顧著。
“很顯然,出去玩。”
雖然驚訝,雖然意外,但凜光還是第一時間給出了答案,這並不是需要保守的秘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事實上凜光覺得妓夫太郎應該比他更清楚,‘凜光’要溜出去是為了什麼。
“這麼早。”
不是詢問,是一種篤定的質疑。
凜光眨眼,表情並不明顯,眨眼的頻率卻稍快了一些,他有些驚訝,也有些困惑。
畢竟在他的記憶中,妓夫太郎的眼中似乎從來隻有他的妹妹墮姬,也許有時候也會有他,一個有些笨有些傻的男孩,但那隻是有時候,很少的時候。
他沒想過妓夫太郎會留意他每次出門的時間。
確實,最近他出去的時間比他以前出去的時間要早,早很多。太陽下山並不很久,放在以前,他會選擇在更晚之後,因為這裡實在沒得玩,才會出去。
“對。”
“去找那個新認識的瘋子?”
這次的驚訝就要明顯的多,睜大的眼睛,挑起的眉毛,妓夫太郎一瞬間就讀懂了男孩的表情。
“這很好猜,你自從認識了那個瘋子之後,就總是離開的很早。”
凜光眨了眨眼。
“或者你可以稱呼她為‘那個有點不正常的新朋友’。”
他試著為珠世稍微做一些辯解,雖然他們的初遇談不上印象很好,當晚聊天的內容也談不上和睦,但之後的相處中,凜光卻找到了些值得他去珍惜和花費時間的樂趣,珠世知道的事情很多,大多關於人類,凜光對於那些故事很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逐步穩固。
“你也說了,那家夥是鬼,鬼是不會願意和另一隻鬼做朋友的,尤其是那些連下弦都不是的雜碎,隻是看著你好欺負好騙才會故意這樣給你下套的,裝著溫柔,裝著關心,其實都是為了騙你,是另有所圖,彆什麼鬼都隨便相信。”
幾乎隻剩下骨頭的手指戳在凜光的腦袋上,一下又一下,力道不輕,又或許隻是他太過脆弱,才會被那根手指點的腦袋一搖一晃。
意料之外的是男孩並不因為他的話生氣,隻是歪了腦袋。
“而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在關心我,你也是在給我下套嗎?”
偷換概念是在任何時候都好用的小技巧,凜光看著妓夫太郎,對方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忍不住咂舌。
“嘖。”
男人的表情有些不悅,臉轉向一邊,乾枯細瘦的手抓了抓淩亂的頭發,煩躁的用那副嘶啞的嗓音拖著不耐煩的調子回應。
“彆擺出那副表情,我並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在關心你,隻是因為你在這裡,我得看好你,不然墮姬會有麻煩,所以照顧好自己,如果遇到危險,隨時喊我,或者喊他,那東西帶在你的身上不隻是為了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