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羽絨服才流行了沒幾年，可以生產羽絨服的廠家不多，哪怕一件要幾十塊錢的價格，那也是稀罕貨。彆說好好挑款式和顏色了，隻能號碼能對上那就不用考慮，直接就買。
果然才剛剛六點半，天色都沒亮透呢，百貨大樓外頭就排起了長隊。男女老少都有，穿著厚棉襖，戴著帽子圍巾，一邊跺腳哈氣暖手，一邊看著百貨大樓緊閉的大門。
謝雲舒有些傻眼了，她昨天來得晚，羽絨服早就沒了，所以也沒看見這些排長隊的人，今天一見才被震撼到了。
“晚了，我估計今天又沒戲了……”
她哪裡想過竟然有這麼多人，還以為自己來得夠早了呢！
站在隊伍最後頭的大姐聞言歎口氣：“我聽說最前頭的，人家早晨五點就來排隊了！一天也就幾十件羽絨服，還不見得有自己能穿的號碼，咱們估計今天都沒戲！”
謝明城皺了皺眉毛：“姐，要不彆買了。”
這麼貴的衣服，姐姐不知道得賣上多少盒飯才能掙夠一件，他沒有那個虛榮心，而且棉襖穿上也是一樣暖和的。
謝雲舒態度堅決：“不行，必須買。”
掙錢不就是為了讓家裡人過好日子的嗎，要是什麼都省，那還掙錢乾什麼？明城身上那件棉襖還是爸爸在世留下來的，袖子短了一大截，補了又補，難道他去上學同學不會笑話他嗎？
明城沒有這個虛榮心，她有，她就不想讓人笑話自己的弟弟！
可是雖然兜裡麵有錢，這羽絨服也是真難買！好不容易挨到七點半百貨大樓的門一開，這排隊的人就跟瘋了一樣，一窩蜂地往裡麵擠，謝雲舒拉著謝明城也拚命往前衝：“速度快點，再等兩天百貨大樓關門了，就徹底買不了！”
也不怪人們這麼瘋狂，一天就賣幾十件，而且再過兩天人家百貨大門就要歇業過年了，這年前能不能穿上新衣裳，全看這兩天誰速度快了！
謝明城個子高力氣也大，謝雲舒也不是柔軟的小姑娘，這姐弟倆按理說想要搶一件羽絨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他們還是低估了大娘大爺們的戰鬥力，他們是真有勁呀！
謝雲舒頭上的帽子都快掉下來了，她一邊護著帽子一邊眼睜睜看著一個穿灰棉襖的大娘一屁股把自己擠了出來……
不僅擠，他們還真搶！
“放手，你給我放手，這件藍色是我先拿到的！”
“明明是我先看見的！售貨員，趕緊收錢！”
“哎呀，你明搶呀！售貨員你收我的錢呀！”
謝雲舒頭發都亂了，再看謝明城俊臉上也是一臉呆滯，似乎還沒想明白自己這麼大個子是怎麼被擠出來的。
“姐……”他回頭看了一眼謝雲舒，眼底有點小時候才有的委屈：“他們怎麼這麼大勁？”
謝雲舒本來滿心鬱悶，見自己弟弟這副樣子頓時噗嗤一聲笑出來：“現在知道自己力氣多小了吧，平時多吃點肉才有勁，彆到時候連你姐都打不過。”
“我乾嘛和你打架，誰要欺負你我打誰還差不多。”謝明城嘟囔了一句，又抿了抿唇：“那羽絨服咱們還買嗎？”
越是到年前這人越是瘋狂，今天搶不到，估計明天更難搶。
謝雲舒想了想，摸了下自己鼓囊囊的口袋，一咬牙：“走，姐帶你上二樓專櫃看一看！”
國內生產的羽絨服難搶是因為價格便宜，一件隻要四五十塊錢，貴一些的也頂多賣到六七十，這是給平民老百姓準備的。人家有錢人可不用搶，因為百貨大樓二樓有進口貨。
一件進口羽絨服要一百多，再貴一些的二百多的也有，這都跟上一個工人兩三個月工資了，這誰買得起？
謝明城以為她隻是想上樓逛一逛，便跟著往上走。二樓的人果然少了許多，有賣羊毛大衣的也有賣羊毛衫的，一看都是很貴的東西。
路過一家賣女士毛呢大衣時，謝明城停下來腳步，最外麵掛著一件淺灰色的大衣，圓領設計還帶著腰帶，脖子上銷售員搭配了一條格子圍巾。
很好看，如果穿在姐姐身上更好看。
銷售員見他穿著不合適的棉襖，就過來趕人：“離我們櫃台遠一點，這可都是進口貨貴著呢！這一件大衣要一百八十塊錢，把你賣了也買不起！”
百貨大樓裡麵的東西本來都不便宜，二樓更是有錢人才會來的地方，這裡的銷售員喜歡狗眼看人低都是常事，謝明城也確實買不起，他垂了垂眸子往前走去。
身後銷售員還翻個白眼：“快過年了真是什麼人都敢上咱們二樓了，一身窮酸模樣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味。”
和她一起上班的大姐歎口氣：“小翠人家也就是看看，又沒拿手摸何必呢？”
叫小翠銷售員年齡不大但脾氣挺大，她對著自己同事也沒什麼好臉：“大姐，你有這個閒心還是想想怎麼能賣出去衣服吧，這麼大年紀了要是被開除了，到時候可丟人嘍！”
她們銷售員的工資都是和營業額掛鉤的，但這裡衣服貴一個月其實也賣不出去幾件，但要是賣出去一件光提成就有十塊錢呢！
大姐抿了抿唇沒再開口說話，她這個月的業績是不好，到現在也才賣了兩件衣服……
前麵謝雲舒卻已經走到了賣羽絨服那裡，朝謝明城招手：“明城過來試試這件衣服！”
這是一件活裡活麵的羽絨服，深藍色長款，謝明城一米八幾的個頭也能蓋住屁股，兩側設計了大口袋，後麵還有一個厚厚的帽子，摸著軟和又厚實。
謝雲舒一眼就看中了，明城穿上指定好看！
謝明城先去看了上麵的價格，然後直接搖頭：“我不試，姐這個顏色不好看，我不喜歡。”
一件羽絨服竟然要二百塊錢，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天價！他是瘋了才會把姐姐辛辛苦苦掙的錢拿來給自己買衣服！
謝雲舒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漂亮的杏眼瞪圓了：“你試不試？”
“那隻是試一試。”謝明城沒辦法，雖然姐姐脾氣不好，但他最聽她的話，不過心裡麵打定了主意，穿到身上就挑毛病說不舒服不暖和……
謝雲舒這才露出一個笑，她把衣服拿起來遞給明城，讓他進試衣間換上，自己則又轉身看女士羽絨服，有一件深紫色的挺適合媽媽穿。
二樓賣進口羽絨服的櫃台隻有這一件，謝雲舒剛把手放在那件深紫色羽絨服上，就聽見一個嬌弱熟悉的聲音：“雲舒，這件衣服不適合你，而且還挺貴的，你怎麼不去下麵看看呀？”
說話的人是周新月，她身邊還站在一臉複雜的陸知行。
謝雲舒以前學過一個詞語叫做冤家路窄，今天她算是徹底感同身受了，海城這麼大，百貨大樓這麼大，她出來買個衣服還能遇到狗屎，你說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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