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有雲,“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話在江憶的前世可是警世名言,在如今的世界,也不乏先賢智者穿越而來,留下古句名篇,流芳百世。
然而卻鮮少有人知道,那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全篇卻是……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防川之口,甚於防火;防火之具,甚於防人;防人之心,不可無也。”
但凡有不安定的因素,那都必須謀定後動,斬草務必除根,那才是江憶所理解的“防人之心”。
這兩個家夥,應該說,他們身後的勢力,是想在自己身上謀奪些什麼東西吧。
不管對方覺得自己是軟弱可欺,還是勢單力薄,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安排一個劇本給她,妄圖操控一切?
須知,人有軟肋,方可被操控,而江憶的軟肋,可不是這些人可以輕易觸碰得到,甚至可以說她是完全的孑然一身也毫不為過;若是日後,牽扯過大,因果糾纏,荒草叢生讓你斬不斷理還亂,確實不得不從長計議,而如今她善心已死,親情已葬,人欲超然,在這個個人之力能淩駕他人的世界裡,她根本沒多少顧忌。
江憶大大方方在桌案上,打開了南贍郡的輿圖,這張輿圖的尺寸比起自己所用於畫線的輿圖要小上五成,隻有一半大小,精度自然也是不能和前者相比,但要拿出來和兩人講解情況便是綽綽有餘了。
“二位可知道此去任務中,還有一個協同公會,建立大金嶺綜合營地並駐守的任務?”江憶用炭筆,在輿圖上大金嶺的某一處,畫了一個圓圈。
“知道,自開國大勘探之後,我大鴻地大物博,就有數千年沒對九龍橫斷南麓之地堪輿,此去便是聯合幾個郡域的遊俠公會和堪輿師組織,在綿延百萬裡的橫斷南麓分彆穩固和建立一些新據點,並測繪堪輿。”趙雲天率先開口,雖不知道兩人具體關係如何,但顯然是以那趙雲天為首。
“哦?那林姑娘可知道,為何這次各地的遊俠公會……應該說帝國為何組織這些非軍方的遊俠公會來推進這事情?”江憶隻微微對趙雲天頷首,但並無繼續追問的打算,反倒是問起了在一旁不說話的林佳衣。
林佳衣一愣,隻是微微一笑,馬上就回答道;“不知,江妹妹看來對我大鴻局勢有一番自己的獨到見解呢,不妨跟我和雲天哥哥說上一說?”
江憶似笑非笑的又看了一眼趙雲天,隻見趙雲天並沒有開口插嘴的意思,似乎也想聽聽江憶有什麼高見,於是她就緩緩的在地圖上,沿著南贍郡北方邊界相隔約摸五六千裡的地方各畫上了一共三個圈。
“這些圈,分彆是包括南贍郡城在內的遊俠公會在這數年之內,分批次建立的據點,這回便是輪到最靠近劍南關的大金嶺,兩位可知……”在說到郡城二字的時候,江憶就抬頭看了兩眼趙林兩人。
趙雲天和林佳衣對視一眼,分彆點頭,打算繼續聽下去。
“九龍橫斷南端群山,是妖族的鬼方國,南麓三郡因那萬丈龍脊高山形成橫斷之勢,妖族才隻能從劍南關而來;若我猜測不錯,近年來妖族滲透日漸增多,大概率是這三郡邊界的九龍橫斷,出現了漏洞,讓妖族能乘虛而入了。”
麵對江憶這番說法,趙林兩人皆是雙眉一挑,而趙雲天似乎知道的內情更多,原本傲氣而微睜的眼睛,更是一下子就睜大了,雙腳和扶著椅子的右手更是有一瞬間的肌肉繃緊,似是驚的要站起來一樣,但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一般,又安靜了下來。
“江姑娘,此事你是聽他人所說,還是憑空臆斷?”趙雲天雖然神色重新穩定了下來,可說話的語氣卻暴露了他年輕人那尚不完全沉穩的心性,急匆匆的詢問口吻像是想馬上知道答案的孩子一般。
他是絕對不相信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年紀小,又非世家大族出生的小姑娘,會在這種事情上僅憑自己的推測就能得知如此隱秘的內情,就連他也是因為身份高貴才從家族老祖那得知的軍事內情。
“趙大哥,你且當我是憑空臆測就好了,事實上我們的行動,跟這件事情應該是完全沒關係,你和林姐姐隻要協助我完成溪級宇脈的測繪,那麼任務就完成了。”
江憶搖搖頭,她把這個說法丟出來,其實也隻是想測試一下這兩人的反應罷了,沒想到還真給試出了點東西,這兩人應該是趙林兩家的核心嫡係子弟了,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樣。
實際上這還真是江憶自己推測出來的,起因便是她曾經懷疑蘇鈴蘭就是妖族。
昔日在初次發現佛珠光標畫圖後,就順道查閱過郡城遊俠公會的公開任務,看是否存在直線沿線附近的任務點,而這個特大型的公會任務雖不在沿線上,可當時就非常顯眼,根本不可能漏掉。
從郡城貧民窟中探聽消息得知,不光是南贍郡,連鄰近靠著九龍橫斷的兩郡據說也有類似的任務發布,而且真有妖族細作不經過劍南關就摸了進來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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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還都不是關鍵點,關鍵在於,這招募任務中,有堪輿師要求,還有測繪河級甚至江級之上宇脈的需求,而一年多前,江憶接觸過翠竹莊的詭物,她知道那詭物就是通過宇脈支流漂流的手法入侵到南贍郡的。
這一切信息彙聚過來,加上崔瑩月這十天裡與她交流的一些信息,她得出的這個結論應是和真實情況相去不遠了。
“既如此,江姑娘還是和我與林妹妹細說任務之事吧。”趙雲天是一個有傲氣的天才,意識到自己的絕頂才情一瞬被眼前之人比了下去而心態不穩,又迅速調整了心情,決定跳過這話題,回到江憶自身的任務上麵。
“好,我們的任務實際上是依賴公會營地進行的,這樣危險會小很多……”
江憶徐徐講述自己的任務打算,其實內容很簡單,就是自己出去測繪,兩人警戒保護,驅逐來犯野獸,有機會的話就在宇脈裡尋找是否有一丈見方的空泡空間,現場打開,若是流落的儲物袋裡麵東西平分,然後定期回營地,簡單明白。
時間不長,三人離開房間,江憶自顧離開,而趙林兩人則走在一起。
“趙大哥,你怎麼看這女人?”林佳衣率先開口問道趙雲天。
“我有點摸不準她,她跟我們說遊俠公會營地之事,分明是在試探我們……一個僅僅跟在江上河身邊兩年的山村野婦,不可能有這種見識。”趙雲天臉色不太好,按照趙林兩家的猜測,江憶應是和縱橫門有著很大的關聯,但實際接觸下來,趙雲天這個家族中的嫡係天驕,竟是感到一絲棘手。
“這可如何是好?安南如今是天上那些人劃下的禁地,我們沒法對江憶進行進一步的背景調查。”林佳音也是臉色不好,她與趙雲天都是家族中的嫡係天驕,正因對此事足夠重視才派遣兩人來接觸江憶。
“見一步走一步吧,天上之人輕易進不來我大鴻,不必擔心縱橫門的仙人,此人在南贍沒有背景,拿捏她是遲早的事情,縱橫門的秘密事關仙道傳承,是我們兩家真正崛起的關鍵,不容有失。”趙雲天雙手捏緊,但很快又放鬆下來,與林佳衣並行,慢慢消失在大街的人群中。
江憶與兩人約好,明日一早就與遊俠公會大隊一同出發去大金嶺,如今談完事情,江憶倒是往兩人相反方向而走,閒庭信步的走到了一處客棧酒樓,就進了事先已經訂好的廂房之內。
不錯,這是江憶和崔瑩月事先約好的地方,在兩人處理完各自任務相關的會議之後,就一同來這裡交換信息,等待明日出發。
一直等了約摸有兩個時辰,直到太陽都快要下山了,一個身穿素青外裳衣裙,墨綠內衫,頭戴白色罩笠遮擋容顏的女子,輕敲廂房房門,然後才推開房門進入房內。
“妹妹,久等了,我們那的事情如你所料,還真是跟妖族之事有關,你是不知道我把這個推斷說出來,那領頭的臉色是有多精彩。”進來的人脫下罩笠,露出了那清麗脫俗,仿若天仙的臉龐,正是崔瑩月。
“瑩月姐姐坐,他們都知道了才好,屆時營地周遭的警戒就會大幅提高,有些人可就不敢胡來了。”江憶連忙請崔瑩月坐下,然後為她倒了一杯鳳梨果釀。
“那些人啊……嗬嗬!”崔瑩月狡黠一笑,輕抿了一口果釀,接著說道,“那會窺視你的兩個家夥,不是老頭子,是兩個中年人,百煉氣海罷了。”
“果真如此,看來還是沒敢直接派小宗師來啊……”
“其實不太可能的,大小宗師出行,軍方都是要監控的,行歹事若是被跟他們不對付的郡守軍高層抓住把柄,趙林兩家可就事情大了。”
“那聽姐姐語氣,這兩人沒什麼威脅?”
“若是來兩個小宗師我可能沒轍,隻是兩個百煉氣海,可就完全不夠看了,隻不過我覺得那兩百煉氣海中年人,應主要是給參與你那任務的兩人保駕護航的,窺視你也隻是順道而為。”
"瑩月姐姐說的不錯,但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江憶雖然是有說有笑,可聽完崔瑩月的信息,心裡麵就確信了如何在大金嶺,給這兩對自己圖謀不軌的南贍世家,一個大大驚喜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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