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還是那麼令人不適。百目鬼一醒來,第一反應就是皺起鼻子。
他平躺在病床上,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眼前是‘仿佛連生命都能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純白色天花板。
他老是覺得這和停屍房沒什麼區彆……
唯幾個區彆可能是躺在床上的他現在還有體溫,周圍沒那麼冷,不會和一堆人擠在一起……
百目鬼撐著左手坐了起來,頭還有些暈呼呼的,他的肺部很熱,似乎四肢都泛著酸疼……
他有意識中的最後一刻還是在和六裡丘的比賽中……
而再次睜眼就是這片純白色的天花板了。不過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醫院的病號服。
白漆的鋼架床摸起來是冰涼的,可能每個國家的病房都差不多吧。
白色的紗幔一晃一晃的蕩在黃昏時的隔窗間,這讓他想起了還在巴黎時的日子。
百目鬼之前沒進醫院時老是覺得把精神科放到六樓是個很不明智的決定,就不怕患者跳下樓嗎?
直到他住進六樓,才發現那裡窗戶都是用鋼筋焊住的。
一條一條,一格一格,像是監獄探視犯人的窗子。
而醫院裡沒什麼好玩的,隻有一堆堆會跑到他這來玩的小孩,但是串房也不能串太久,到點了這群孩子就會被趕回去。
就算他是投資人的親兒子,也不能多留這些孩子幾分鐘,甚至還因為這層該死的身份被管的更嚴,而他覺得是他生物學父母的授意。
多虧醫院還算‘人道’,會給時間放風,他可以在醫院的花園裡散散步,偶爾教教小孩打網球。
他說了,他實際上不是討厭網球。
當然了,也不是喜歡。
隻是當時他進入這所醫院後,似乎唯一能回憶下過往日子的東西就是網球了。
不過放風隻有一兩個小時。
除了放風,他喜歡坐在床上發呆。
風小的時候,晃動是有規律的,打兩個擺子然後布角再轉一圈,反複如此;風大的時候,窗簾會掀起一層層自由的浪,直到窗戶被護工們給關上,自由就不存在了。
那時候的他總是期盼強風能長久些,再大些,能在護工們發現到來之前把他整個人都帶走。
而終於,有次他被風吹跑了幾步,呆愣地站在窗戶邊看。
珊珊來到的護工們把他拉到身後,再次把窗戶關上,人們抱怨道,“該死的台風天!”
“我早上看新聞,報道說這風已經造成人員傷亡了。”
過強的大風會被升級為「台風」,而過大的台風是有大概率會對人的生命造成影響的。
這個世界是需要弱風的規律,不安定的自由會給其他人帶來困擾。
……還是希望台風能早日消失吧。
類似的想法總是和他的身份相衝突,這種衝突感像是要把他整個割開,畢竟這個世界大多數時候是非黑即白,非白即黑。
……
手背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
自己的手背上紮著紫色標簽的輸液針管已經開始回血,紅色淌滿了一小段軟管。
於是,百目鬼搖了搖渾濁的大腦,好似這樣就能恢複清醒,而開始糾結是自己拔掉輸液針,還是按下床角的按鈴。
還沒等他糾結多久,就聽見病房外傳來一陣由小漸大的人聲。
百目鬼下意識翻身,打算縮進被窩裡裝睡。
這是下意識的動作,沒什麼特定的理由……
非說理由的話,可能就是在賽場上發燒吧。
……一定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吧?
很可惜的是,還沒等他進入被窩,左手剛掀起薄白被的一角,門口半開的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先進來的丸井文太手裡捧著個塑料瓶子,看到舉著被角的百目鬼一愣,隨後是驚喜。
“你醒了啊。”
丸井文太上前幾步,在櫃台放下那個塑料瓶子,把在後頭的切原赤也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