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湯藥的兩個時辰後,他的臉終於有了潤色,呼吸也漸漸平緩。
高勒奇徹底舒了一口氣,擦擦額前的細汗,走到屋外告訴眾人這個好消息。
蒙克問"那他多久能醒來?"
"傷情得到穩定,快則一天就醒。"說著又補充一句"雖沒傷及心臟,但也很是逼近了,依他的體質而定,估摸著得休養半個多月才行。"
蒙克無奈輕歎,沒再多問。
高勒奇環看一圈眾人,大抵能猜到他們如此迷茫的原因,"現在漠南大軍北上,最好還是先按兵不動,待到雙方亂鬥兩敗俱傷時,再重返回去。"
"若真等到彼時,局麵不是兩鬥敗傷,反而會成為一致同仇敵愾地圍剿我們。"蒙克搖頭道。
"什麼意思?"高勒奇聯想到這些天自己的所見所聞,後知後覺道"呼爾部當真串通了所有人,想要拿下捷布爾,篡奪可汗之位?"
蒙克欲言又止,遲疑地看向他,問出了一直想問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高勒奇一噎話,看他這審視的眼神,不想說都難,"我與你們特勤的阿耶阿娜是故交,早年前捷布爾還未平定,各部落分散相鬥,而我來自阿古察曼。"
"阿古察曼…"蒙克思索片刻,恍然頓悟,"你與阿古達木是同族人?"
"那為何……"
"改名改姓,四處遊走,早已不問族群紛爭。"他坦然承認,抬眼望著林立的石塊,稀疏的碎雪依舊在下,隨風飄零,"離開已有好些年,目前的我隻是個孑然一身的浪子。"
"之所以回來,是因想起自己還有些恩情未報。"
"有關特勤的?"蒙克試探性問。
高勒奇微揚起笑,沒有正麵回應,而是說道"我會竭儘全力地幫你們。"
"有任何需要用得上的就開口,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蒙克將信將疑,警惕再問"先前在雲國,你勾結那些官吏,當真隻是為了謀財?"
"遠離族人和故土,跑到異國他鄉處,還混得了個不小的地位,你恐怕沒那麼簡單。"
他聽完,笑容收斂些,"角逐金錢名利不是人之常情?"
"混得好,隻不過是看雲國的官者比較愚蠢,容易上當受騙。"
"至於為何要遠在他鄉……"高勒奇的笑意多了些苦澀與感慨,"遼闊又荒涼的三漠,山川河湖,茫茫戈壁,這無邊的曠野看似能包容萬象,實則殘酷又悲苦。"
"人活幾十載,半輩子都在這,我看到了太多,早已沒了可留戀的牽掛。"
"你還不會懂,當自己真正的一無所有之時,便覺著一切都可以舍棄。"
"哪怕是性命。"
這些話太過無厘頭,蒙克確實聽得雲裡霧裡的。
高勒奇透過崎嶇不平、稍帶著橘紅的砂岩壁中,仿佛瞧見了什麼,眼神蒙上一層沉鬱的悲憫。
"目前還不能輕舉妄動,等他醒過來,你們再商議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大戰在即,腥風血雨,總會有犧牲的。"
蒙克聽懂了這兩句,無奈又憂愁如今的形勢,自己也不知該怎麼做了,隻能等他醒過來。
眾人的視線跟隨著飄飛的雪花,乘風而去,蒼茫的大地逐漸積上些許白霜,而遠在遼闊無垠的草原,也依稀零碎地飄下了些許。
幾人策馬不停趕路,最快的速度,提前抵達了捷布爾的地界。
駐守的士兵認出了領頭者,疑惑又詫然地問"你是蒙克,蒙副將?"
他翻身下馬,從黑布中拿出一個木盒子,壓著嗓音,急切又疲累道"將這東西送到呼爾穆手裡,切記要親手遞送。"
那人費解,看一眼他身後,"怎麼就你們幾個?其他人……"話頓預感到不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傅雲故作悲憤,"敵軍奸詐狡猾,我們剛落地的當晚就受得了偷襲,人員傷亡嚴重,現今已撤退到大漠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