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大門巍峨雄壯,門釘銅環熠熠生輝,綠色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明徽抬眸,這才注意到霍家大門敞開。
她略有疑惑,下意識回頭看霍硯深一眼。
霍家人平日出行,一貫走一旁阿斯門,連霍老爺都不能免俗,今天是來了什麼大人物,竟然敞開了正門?
霍硯深忽視她臉上疑問,繞到她身旁,撐起手肘。明徽了然,順應挽起他胳膊,笑容滿麵。
無論之前兩人有多疏離,進了大門,他們便是這天底下最恩愛的夫妻。
明徽垂眸前行,一路上,下人們腳步輕盈,碰到兩人便本本分分行禮。
院中除了呼嘯寒風,竟連腳步聲都沒有。
這就是明徽不喜歡回老宅的原因,太沒有人情味。
規矩、階級、禮數將所有生動全都隔在門外,進了門就是行事刻板的機器。
靠近主屋,明徽竟聽見一串爽朗笑聲傳來。
她驚詫。
這麼死氣沉沉的地方,竟然還有人笑得出來?
霍硯深輕咳一聲,勾回明徽神魄。
兩人踏步入門,繞過屏風。
“爸。”
明徽垂眸,又看向孫相宜,“媽。”
“嗯。”
對方淡淡應一聲,不甚熱絡。
明徽也不放在心上,孫相宜心裡的兒媳識大體,知小節,最重要是身份高貴。
她一開始還處處限製、規矩自己,後來才明白這三條最重要的一條她沒做到,再做多少都是無用。
霍老爺子倒是很高興,招招手,“硯深,阿徽,快來見過文叔叔。”
明徽垂眸,恭敬道“文叔叔好。”
“好。”
對方聲音蒼勁有力,聽得出的矍鑠。
明徽餘光悄悄瞥他。
“文叔叔”與霍老爺大概是舊識。可單看外貌,文叔叔又比霍老爺年輕,頭發烏黑茂密,身材中等,渾身飄著股藥香味兒,卻不刺鼻,反而給人安靜寧和感覺,既威嚴,又慈愛。
她靜靜聽著,兩人談話內容大多是敘舊言論。明徽覺得乏味,思緒漸漸神遊九天之外。
這次傳信不成,又引來霍硯深懷疑,如今身陷囹圄,連和他一起出門都要保鏢看護,再想讓劉姨送信是不可能了。
可薛泯又傳消息過來,說魏澤天已經做好準備。
可準備多少、準備了什麼,她都不知道。
霍硯深這人心機太深,隻怕魏澤天做的準備完全比不上霍硯深所做準備。
明徽愁苦之際,忽地察覺堂上聲音消失,幾道目光灼熱落在她身上。
她回過神,這才發現是霍老爺與文叔叔正含笑望著她。
她麵上閃過一瞬緊張,下意識看霍硯深。
男人卻端杯喝茶,目光都未停留在她身上。
“阿徽這是怎麼了?”霍宏山看一眼霍硯深,問“你惹她生氣了?”
“沒有。”霍硯深放下茶杯,淡淡答道。
老爺子聲音威嚴有力,明徽這才反應過來,忙道“爸,是我走神,不怨硯深。”
她臉上帶笑,指著堂上掛著的畫道“我看這圖入了迷,這《鬆瀑圖》是關大師作品嗎?”
話音落,霍宏山與文啟正對視一瞬,皆眼眸一亮。
“是,前幾天香江辦了場拍賣會,這畫被我一眼看中。”霍宏山嘖嘖稱讚,“隻是你怎麼看出這是關大師作品?”
明徽淡淡一笑“這圖畫布局嚴謹,色彩和諧,意境深遠幽邃,絕對出自大師手筆。再者關老師作品風格獨特,筆墨蒼勁,高風峻骨,讓人一眼便能辨認其作品。最重要的是……”
她故意拉長音調,引來眾人好奇。
“最重要的是,這圖我昨天剛剛描摹過,記憶尤深。”
“哈哈哈哈……老霍,你這兒媳真是討喜啊。”
文啟正拍拍他肩,笑彎了眼,“孩子,還記得我嗎?你小時候見過我的。”
明徽狐疑望著他,打量片刻,記憶中實在搜尋不到這人蹤影。
文啟正看出她疑惑,道“你三歲發燒,命懸一線,是你父親去雲省找我,把你救回來的。”
“原來是救命恩人!”明徽笑道“我對三歲往事實在模糊,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