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盒子內隻有一發子彈,晶體鋼製作,材質上乘,刻有古典文字,安格利忒民族語言,“使命”。
神白須伸手拿出手槍,他並非沒有碰過槍械武器,而是故意遺忘了槍械的使用方式。
奧坦蘿絲在一旁挑眉看了神白須搗鼓半天。
實在看不下去的她不忍心神白須糟蹋這麼上乘的藝術品,她拍了拍神白須的手臂,後者直接交給奧坦蘿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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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聽哢嗒一聲,從校檢,到矯正,對量,彈匣查驗,一氣嗬成。
金屬聲悅耳非凡,槍身手感極佳,給予人視覺,聽覺,觸覺上的超端體驗。
哢嗒————
奧坦蘿絲放了一聲空槍,金屬聲嗡嗡作響。
“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你有收藏古典槍械的興趣嗎?這種級彆的藝術品,即便有價,也沒有哪個市場做得出來。”
神白須拿起那一枚晶製鋼子彈,螺紋型,玲瓏剔透。
他手指肚摩挲著刻有使命二字的銘文,眼神深邃。
在他看來,任何武器都隻有一個方向和存在理由。
殺戮。
儘管時至今日人類的智慧已經哪怕連自己的共同生命體都可以複刻,哪怕已經能夠掌握扭轉天地的強大力量。
卻仍舊無法遏製欲望的滋生。
哪怕這個充斥著滾滾熱浪的科技王國仍舊蒸蒸日上,可有些人抬頭卻仍舊能夠感受到在瓊樓林立之下陰影的壓抑。
“蘿絲,你得回去,你不屬於這裡,你應該站在的,不是我身邊,而是光明下。”
奧坦蘿絲皺著眉,不明白神白須所說的話。
“…你是…要趕我走?”
儘管她並不理解神白須所說的含義,但她隱約感覺到,離彆,且已經迫在眉睫。
“奧坦蘿絲的死,讓我看到了終焉權力機關的失衡,幻影劍無法改變權政向庫玫菈的傾倒,儘管庫玫菈根本不在乎權力究竟在誰手中。”
“可並非人類的欲望都像庫玫菈那般空前曠世,相反,有的則是扭曲陰暗。”
“庫玫菈離她的人民,她的信任者與支持者的距離太過遙遠,她對於人類的情感隻有大義,她隻是奉獻著自己的才能。”
“但你不同。”
“曾經在終焉,你有著比肩庫玫菈的執行權力,隻是你對權力並沒有太強的義務感,當然整理政治也不是你的使命與職責。”
神白須看向奧坦蘿絲,仿佛某個舊友的渴望。
“在我身邊,你或許能夠得到愛,得到溫暖,可這並不能填補遺憾和阻止今後的悲劇再現。”
“執刑者必須要有自己的手段與秘密,時代的前進需要遏製,人類的野心亦是如此。”
“你的強大,令世人有目共睹,你的影響在終焉比起庫玫菈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理應去做懸在眾人頭頂的那把劍,警醒那些執政者野心之火的燃燒。”
“我固然可以成為封鎖你的籠子,可如果這麼做,你擁有的那雙健碩而華麗的羽翼便會落塵,你必須是自由的,且永遠向往自由。”
奧坦蘿絲放下了那把由卡捷琳娜製作的手槍,看著神白須一金一黑的瞳孔。
在這個男人身上,她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愛,更有一種救贖牽引著她。
好似就是那黑暗中的火光,燃燒在她心中,牽引著她不再彷徨。
她乾脆的起身,不想再去理會神白須,除非他答應不再趕自己走。
她走到陽台外,雙手搭在圍欄上,屋內的神白須眉頭一皺,看了那一眼舊式左輪,微微吐出一口氣,走向陽台外。
“你……想要我怎麼做?”
無論如何,她無法改變神白須,她雖然也很惱,卻不敢也不想去同神白須分歧。
奧坦蘿絲牽起神白須的手,注視著他的眼神細若遊絲,含情脈脈。
“你總是喜歡搶答,蘿絲。”
“可每一次你的答案都和問題不相對。”
神白須笑著撫摸著奧坦蘿絲的手掌,轉而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後者在這種親昵動作中麵色泛起紅潮。
和她那火焰般的紅發一般,如雨後的薔薇,剔透,嬌豔欲滴。
“蘿絲,一個人如果要選擇貫徹自己的意誌,就必須不論好壞的去冷漠執行,那他所做的一切,對他自己而言,算不算得上違背本心?”
“究竟是他在驅使自己的欲望,還是被自己的欲望驅使?”
“放任萬全之策走一條羊腸小道,和將眾生縮小把自我放大是同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以是唯心的,隻要他擁有執行的能力,隻要他願意將自己的理性奉獻給欲望,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問你,蘿絲,諸如你我這種看似淩駕於常人之上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完全對比自己弱小的人的生殺予奪?”
“當然可以。”
“我再問你,倘若隻是一念之差就可以輕易摒棄所謂的正義與公正隨意判定一個人的生死,剝奪一個人生存的價值。”
“那是不是所謂的良知,愛,善良,也可以不再是構成人類的必要因素?”
神白須的言論太過複雜,以至於有些駁雜,如今這個愛著他的傻丫頭奧坦蘿絲哪裡懂?
可奧坦蘿絲確實是要比神白須大一歲的大姐姐,隻是這小子壓根不憐香惜玉,儘問一些有傷風月的愚俗問題。
“很複雜嗎?我隻是在重複同一句話。”
“你覺得正義是什麼?”
“是扶弱濟貧?還是公正廉明?還是治死扶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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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會說,這都是正義,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這隻是為人最基本的善良,和秉信良知與自我的品德。”
“我們且先不去追究創造秩序的人,在秩序已經存在的情況下,人類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就已經劃分好了。”
“錯了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對了會有什麼樣的獎勵,可這是正義,是公平嗎?”
“你或許會說,作為正麵的一方它也許的確屬於正義的一種,可我要告訴你的是,這隻是規則,絕非正義。”
“人類在創建秩序之後,以強大的手腕劃分了人能做什麼和不能做什麼,而社會形成之後,規則的約束也逐漸形成,可正義是不存在於規則之中的。”
“他是掌握在清醒之人手中的。”
“正義,是仇恨,麵對那些剝奪你愛剝奪你人生的惡徒,你會還以顏色甚至以血還血。”
“正義,是憤怒,當他們踐踏你的尊嚴詆毀你的人格的時候,你會重拳出擊出口辯駁。”
“正義,來自於人類利益被侵害時的呐喊,來自於被壓迫時的反抗。”
“它不是說隻要是法律機關所判決的就是正確的,它必須是受害的那個人所踐行討還的。”
“或是殺一個人,或是推翻一個製度,又或者是在壓迫中的覺醒,在黑暗中的追逐,在迷霧中的咆哮。”
“蘿絲,告訴我,你所做的一切,是正義嗎?”
“你放棄了你愛的人,放棄了你的命運,你的尊嚴,你的理智,選擇成為一個被鐵鏈鐐銬的野獸,選擇成為陰謀者手中的政治工具。”
“你以為從事於終焉就可以終止曾經的痛苦再次發生,可你不知道的是,那場悲劇本來就沒有結束,因此你做出任何抉擇都像是在失去,都陷入一種自我懷疑之中。”
“你遲遲無法釋然,因為在你內心深處的那份憤怒與不甘仍舊存在,你害怕麵對真實的自己,更害怕那些你無法做出的選擇和需要去兌現的諾言。”
神白須貼近奧坦蘿絲,兩人零距離的接觸令奧坦蘿絲氣喘籲籲,以至於,她緊緊摟著神白須。
神白須一手撫在她的後背,一手貼在她的後腦,兩人額頭貼近,奧坦蘿絲感受著從未有過的情愫。
愛。
“……去做回曾經那個奧坦蘿絲,你已經重拾初心,並填補心中的空洞,現在的你比任何人都要強大,都要完整。”
神白須睜開眼,拉開些距離,凝視著那紅瑪瑙一般的瞳孔。
而那瞳孔之中映照的璀璨麵目,隻有他。
“可我們最後都缺少一個見證,一個獨屬於我們的見證。”
“可這份肮臟的血債不應該由你去終結。”
那把舊式左輪,不僅僅是為了神白須一個人而發聲,他會為了更多人去開這一槍。
“去做奧坦蘿絲,做那個世人所仰望的奧坦蘿絲,在虛空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奧坦蘿絲,運用你的權力,去打造一個,你期望中的終焉。”
“世人會見證你的蛻變,會聆聽你的高尚,會歌頌你的偉岸……”
最後那句“同時也穿透著黑暗的罪惡”神白須沒能說出口。
奧坦蘿絲緊緊握著他的雙手,一雙紅唇印上,兩人相吻。
待到她戀戀不舍的吻彆,她一雙淚瑩如玉的雙眸如碧波潺潺。
呼————
霎時,一聲類似於鷹鳴的叫聲自兩人頭頂響起。
隻見一頭白雕,撲朔著白紅相間的翅膀羽落在神白須肩頭。
它神色傲然,麵容俊麗,瞳孔金紅,羽翼滑潤,體態健碩。
脖頸處白紅如紋的披蓋,雙翅展開好似遮天蔽日,尖長而鋒銳的喙,英明而神武。
落在神白須肩膀上的一雙鱗刃儘數收回,否則神白須的肩膀必定因為這鋒銳的利爪而皮開肉綻。
神白須看了一眼奧坦蘿絲,後者隻是看著那白雕滿意的笑著,神白須退後一步,撐起手臂,白雕順勢攀附。
“自我成為維序首席,纏身於繁雜的公務之後,它就很少出現了。”
“或許理應展翅於天邊而雄傲的它,不應該被世俗的淤泥拘束,所以它離開了,而現在,它因為你我的相遇而歸來。”
“它很喜歡你,征禦。”
奧坦蘿絲看著用手親昵撫摸著那白雕的神白須,淺淺笑著。
“這是…你養的?”
“就和同樣是當今維序首席的你一樣,真是威風。”
神白須笑著指了指奧坦蘿絲說道。
“當年我外出滾雷昏穀的時候,它尚且年幼,於雷川盤旋的它被雷元素擦傷羽翼,燃燒著墜落,我救了它,因此它奉我為主。”
“隻是它仍舊熱衷那片天空,我的世界太小了,不適合它…”
奧坦蘿絲苦笑,並沒有去撫摸那白雕。
“對了,它叫塔桑,代表著雷雲中的狂風。”
“真是好寓意,它像你,像空中的霸主,俯瞰眾生。”
奧坦蘿絲隻是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托你寄養它,和我一起時,它隻是無依無靠的盤旋於空中,那時我的生活不適合它,它會離開也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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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它因為我與你的相遇而歸來,你或許可以成為它真正的主人。”
神白須看著塔桑,那神氣威嚴的神鳥,眉頭一挑。
“我?”
“一個打生打死爭凶鬥狠的通緝犯?”
“蘿絲,你這是把鮮花插在牛糞上。”
聽到這句的奧坦蘿絲莞爾一笑,好看極了。
“你是在說我嗎?”
的確,奧坦蘿絲這麼一朵隻開在高崖之上的絕美高嶺之花卻結果在了神白須這片荒涼地上,的確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可換句話來說,這也的的確確滋養了這朵因為高崖寒冷而導致貧瘠蒼白的鮮花,令她鮮活,令她栩栩如生。
哪怕是塔桑,麵對奧坦蘿絲的決定也是伸展雙翼。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奧坦蘿絲一笑,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有一種愛,是任由你翱翔展翅於天際也會時時刻刻思眷著的故裡。
哪怕飛得再遠,心中也會有一條牽著你的線,而神白須,卻是籠子。
是奧坦蘿絲這種能夠翱翔於九天的靈鳥都心甘情願蟄伏的籠子。
世界政府因為東方神驍的退出,四分之一的執政人員被剝離,這種程度的壓力迫使世界政府結束了目前正在進行的一切計劃。
南方符文協會更名熄災一時傳遍國際,同樣對於世界政府處於關閉狀態。
熄災承諾在世界政府一方的南方勢力不會退出,但今後的一切組織都不再參與。
北方凜冬正式進入骸骨森,在芬裡爾的帶領下已經向著骸骨森腹地延伸,被取出的靈樞被凜冬新成立的地質改善協會製作成名為“彩虹橋”的魔動矩陣。
現在,已經有整整六座魔動矩陣設立於凜冬北方冰川,在彩虹橋矩陣落成之後,凍原上的萬裡冰川以天為單位的極速融化。
冰封了萬年的凍原,終於露出了嫩綠的草原。
而如今的西方終焉,高層動蕩,不過這點小事似乎還到不了需要庫玫菈出麵解決。
在十人眾的聯合會議之後,關於傑爾傑利斯的處罰正式落實。
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念在其理念出發點為人類立場,將其監押至宙斯城區,奧美索絲的“困亂”監獄,判無期徒刑。
並且,銷毀所有阿波羅中樞炮,熄滅初始之火,停止對初始之火的控製與分解。
這個決斷,直接撫平了西方對於終焉的輿論壓力,幾乎是頃刻間的,而隨著輿論壓力的驟減,神白須的事件開始此消彼長。
西方人民都在詢問終焉一個答案,
“什麼時候能將神白須征禦繩之以法?”
對於這個問題,庫玫菈親自出麵給出了回答,用她的話說就是。
“神白須征禦已經無法再使用罪犯和惡徒來形容了,他的危害即使是整個世界都付出了慘痛代價,他是災難,更是是戰爭。”
“儘管終焉執政者曾經的前犯誕生了這一惡徒,可神白須征禦不是單單能夠憑借三言兩語斷定其危害的,他已經成為了一種象征,侵擾和平的象征,漸而這場對峙也已經演變成了堪比國與國之間的戰爭。”
從庫玫菈對神白須的描述中,人們也開始逐漸接受神白須征禦這一災難象征的身份。
他有著太多不確定因素,但是眾人可以肯定一點。
除了那些身披終焉製服的戰士,在他所發起的侵略中,絕不會有無辜之血。
儘管西方人民對神白須的行為深惡痛絕,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曆經磨難的神白須征禦的的確確改變了西方世界。
經過大大小小無數的戰役,人們也在戰火中看到神白須那之所以能夠讓他所向披靡的意誌,也有人逐漸去思考他的所作所為。
是的,他的行為影響了一部分人,就像曾經一閃而逝的安可赫爾菲斯一樣。
可神白須不是明亮後便轉瞬即逝的,他是震耳欲聾的,是驚醒在整個世界乃至整個人類頭頂的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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