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城區,承天府內。
神白須三過長廊,踏階而上,一路上,他意外地發現,整個承天府內沒有一個屬於驍衛的執事人員。
而且,出奇的靜。
他大致上覺得這一趟不是鴻門宴就是下馬威,他對於這個外邦聯員沒有任何概念,孰好孰壞,一時間難以分清。
但他知道一件事,這人絕對是衝自己來的。
吱————
嗡————!
神白須推門入堂的一刻,劍鋒交鳴,熟悉的麵龐迎麵而來。
嗤————
鮮血飛濺,神白須側身,長劍劃過他的脖頸,卻未割破喉管。
神白須側身斜視那紅發女子,她清豔的臉,與回憶中的那份稚嫩的模樣早已判若兩人,眉宇之間有著怒氣與憎恨。
她握劍的手有些顫抖,眸子閃爍著光澤。
她一身白袍沾染著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彆人的血,如今,再添新血。
那把由符文刻石製成的長劍顫鳴陣陣,訴說著某種過往。
“物是人非,時光刹那間忽轉,我們大概已經有七年不曾再見?”
“真是一場命運的愚弄,奧倫米爾·卡捷琳娜。”
維序之七卡捷琳娜代行終焉外交部向神驍過問神白須這一罪犯的緣由,點朱砂迎接了這位當世智慧之最。
在兩人或多或少的摩擦後,點朱砂說出了神白須此行的目的和所在。
卡捷琳娜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勸退了終焉外交部,並聲稱自己會給終焉一個合理的解釋,至此終焉的這一場興師問罪算是落幕。
沒有人會懷疑這位站在先進人類時代頂峰的學者,這世上沒有比她的確定更有分量的肯定了。
她化名聽燕,駐守窮奇城區,等待驍衛召令神白須。
嗡————
“是整整九年,赫爾菲斯。”
卡捷琳娜振動長劍,刺入神白須的脖頸,後者神色平靜,任由鮮血流淌。
“我猜得到你這趟的目的,舊人重逢刀兵相見,歲月如梭,要你我判若兩人。”
“我不會改變想法的,如今你我早已割裂的立場沒有任何退步的可能,就算是你。”
“如果你要殺我,這倒是個辦法。”
卡捷琳娜神色晦暗,她似乎有些猶豫。
嗤————!
下一刻,神白須的動作卻令卡捷琳娜瞬間慌了神,隻見他握住長劍猛的往前一提,直直刺入脖頸中。
“九年了你還是沒變,還在猶豫想要我給你一個答案對嗎?”
“答案不就在眼前嗎?你看到了什麼?一個罪犯在逍遙法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這就是最真實的真正答案。”
當啷————
神白須瘋狂的舉動令卡捷琳娜抽出長劍扔在地上,她神色不甘的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疑問與猶豫,痛恨與渴望,錯綜複雜。
“…你的不告而彆就僅僅是為了成為這麼一個宣泄野性的罪犯嗎?”
她壓抑的嗓音有些沙啞,又或者曾經那段回憶真的太過沉重。
“如你所見,這個時代的秩序令我失望,我看到了它的儘頭,並看到了它的弊端,如果你覺得打破一種虛偽的製度是我在宣泄不滿以求報複,我不會辯解。”
“赫爾菲斯的理想無法重建那個時代,麵對早已根深蒂固的秩序,我沒有那個力量去撼動,而現在,我有了執行能力。”
神白須伸手抹了一把脖頸的鮮血,傷口逐漸愈合,而在他脖頸處卻有另一種暗綠色的裂痕,那是白下霽的劇毒。
“什麼理想?殺人嗎?”
她神色黯然,苦不堪言。
“卡捷琳娜,事已至此我想舊事重提也沒有意義,你已經看到真相了不是嗎?我就是在殺人,隻是你一廂情願不甘心相信這就是真相而已。”
“謊言永遠於事無補,無論對錯都已經結束了,回去吧,以這個身份繼續建設你的理想,建設這個世界,至於赫爾菲斯,你就當他死了吧。”
神白須撿起長劍,握住劍柄遞給卡捷琳娜,他竟將劍尖對向自己,而後者,很明顯,根本沒想去接。
啪————
卡捷琳娜猛的一揮,直接打飛了神白須手中的長劍。
“你就這麼偽善嗎?就這麼虛偽?連最起碼的誠心以待的勇氣都沒有?”
“你那真心之下究竟藏著多麼沉重的謊言,以至於可以將你偽裝的這麼堅強?以至於你可以裝作毫不在乎曾經的一切?”
“甚至說出這些違心之言。”
“卡……”
“赫爾菲斯!”
卡捷琳娜直接打斷了神白須,她突然上前抓住神白須的衣領,死死的注視著他。
“放棄變革的理想而承受失敗的同化,你現在就像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
“如今再想到你那曾崇高的一幕幕真叫我覺得惡心。”
她用力推著神白須,他那樣一個強大的人,卻竟被傾覆。
砰————
“我設想無數個你離開的理由,絞儘腦汁的重複你離開前所有所說過的話,都找不到任何一個你能成為現在這個罪犯的任何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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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要有多不甘,你才會提著把刀到處殺人,到底有多後悔,你才會如此背離這個曾經的我。”
“你所做的一切,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作為一個理智的學者,如今的卡捷琳娜卻也荒謬,她結實的每一拳砸在神白須的臉上,曾經冷靜的她,如今竟也瘋狂。
世人絕對難以想象,作為南方最高造詣的符文學者,天啟符文的創建人卡捷琳娜,會這樣騎在一個罪犯身上,像瘋子一樣瘋狂。
而神白須呢?他任由卡捷琳娜的憤怒淹沒,以至於整張臉血肉模糊皮開肉綻,他沒有哪怕絲毫的反抗。
這場久彆重逢,漸漸成為了仇恨迸發的起源點。
“你說啊!你說話啊!”
卡捷琳娜拽起神白須的衣領,看著他那早已被鮮血覆蓋不知神色的血臉。
神白須沒有去看那個撕心裂肺的卡捷琳娜,而是看向仿佛一望無際的天花板,他吐出一口氣。
看著這個曾經自己授予的女人,他一時間竟有些愁腸命運的捉弄,以至於,讓他深感狼狽。
神白須不適合做一個傾訴者,而唯有他的行動才是真正令人印象深刻。
“一個自私的人要如何承擔一群人的夢想?卡捷琳娜。”
“當你在那個位置上,看著我,看著赫爾菲斯腳下道路無限延伸的時候,你想到了什麼?是不是這個人永遠會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誰說抱有期待就一定會如願以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看到的,就是我的選擇。”
神白須拽了拽自己的衣領,拾掇正經,儘管他在卡捷琳娜的注視下。
她難以想象剛才他所說的。
“你所做的一切難道不就是為了彌補遺憾?你曾經那個高度隻要繼續延伸下去,難道做不到用那份初心達到你想要的終點?”
“即便彌補了遺憾又有什麼用?!”
“我母親死了,父親死了,就算我尋著赫爾菲斯的道路一路向前,登上權力的最高處,能夠睥睨天下,又有什麼用?!”
“我母親能活過來嗎?我父親能重生嗎?舊赫爾墨斯事件就能從曆史上抹去嗎?!伊芙琳就能回來嗎?!”
“僅僅隻是執著於曾經,執著於眼前所極端渴望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僅僅隻是因為一份遺憾而不甘心的灌注全生,舍儘一切追尋一個答案一個真相?你真以為我選擇成為神白須就是為了這麼一個膚淺的追求?!”
神白須的駁斥令卡捷琳娜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神白須拽住她的衣領,一把把她猛的推開,她癱坐在地上,他站起身來,抹了一把遮住眼睛的血,自己的血,更有淚。
“你隻看到了赫爾菲斯崛起之後所帶來的覺醒,卻沒有看到赫爾菲斯也同樣是一個在壓迫與黑暗中掙紮的傀儡。”
“一定要有一個人去撞破那麵牆才會有人邁出向前的一步,僅僅隻是在彆人的引領下,這和做一個傀儡又有什麼分彆?”
“你真應該看看赫爾菲斯消失之後那個時代的反應,弄權者幸災樂禍,民眾在舊貴族的支配下誠惶誠恐,學者們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