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黃裙飄飄,頭戴玉簪,係發於後,如群山明玉,皓月當空,不入凡塵,美如暇白。
而在她身後的兩位青綠女子也大都好似不出凡塵般,冰清玉潔。
“貴客登門,隻是苑規嚴禁山門之人外出門府,有失遠迎,還往朱先生海涵。”
黃裙女子上前,先是對著點朱砂躬身作揖,後者隻是點了點頭。
神白須隻顧群山周邊風景,未曾去看那三位女子一眼,而後者,亦是如此。
“徐宮主客氣了,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沒帶禮物反而找了麻煩,叨擾山門。”
點朱砂客場式的笑了笑,看了一旁身後的神白須,後者神色自若麵無表情。
神白須料定眼前三人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無需介紹,因為他已經從對方鄙夷與厭惡的眼神中看出來了。
隻不過那黃裙女子偽裝的很好,不過笑麵虎。
氣氛比點朱砂想象的更尷尬,神白須如今的身份雖說不礙大事,但想必以柳柏苑的底蘊與勢力,神白須攜白下霽歸川一事,怕是在十二門中傳了個遍。
神驍政勢本就排外,儘管民眾與此不便,可眼下那黃裙女子的態度不可謂歡迎。
“小子神白須,不才。”
神白須鄭重抱拳。
黃裙女子眉頭一挑,嘴角勾了勾,似有不屑。
“兩位請。”
她伸手作請,兩人這才步過府邸,而那黃裙女子沒注意的是,神白須抱拳,右手在上。
步入門庭,映入眼簾的,便是書香門第的底蘊,琳琅滿目不計其數的古玩珍品,廊畫更是千副如目。
中庭放置一座青銅器製成的方鼎,同七尺高,餘寬五六尺,上雕青鸞玉鳳,膜拜呈祥。
堂內奇寬,哢嗒聲響,圍著外堂的屏風開展,青睞徐徐清風,霎時間堂內明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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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挺,堂上蹲座一座爐鼎,涎香垂地,好似靈性。
如此一座爐鼎,滾滾而來的檀香非但不及逼人,反而不過幾步距離就瀅瀅而散,令人舒心氣爽。
堂中,頂上懸掛一柄劍尖向上的長劍,位於那茶幾之上。
茶盤乃是一根垂龍木所雕,奢雅非凡。
而據說這墨龍垂木,乃是一種名為“大水黿”背上的靈脊所化。
那水黿乃是一方水脈所賴,據說是天生地養,行於日月之間,如刺狀的脊背在山河間穿行,憑借著那水澤靈力生養成根,遂有了這垂龍木。
這木頭乃是水黿精血所化,即可入藥,又可作器,據說由那垂龍木所打造的木鐧,可削金如泥,斷石如吹,可做上上品的靈器。
那這垂龍木製成的茶幾,自然也就不必多說,不僅能滋補養顏,更能益壽延年。
隻是至於這垂龍木如何得來,必定是傷了那水黿性命。
那種靈物天生懷壁,當真是天上掉餡餅的珍寶,且成木的水黿又可謂世間罕有,就是那麼一撮垂龍木木灰,都價值連城。
殺生而取物,於佛門所不齒。
其實垂龍木天生枯萎之後會成為一種更為稀缺的靈物,還陽木,傳聞能夠祛毒除害,可治百病,倘若以靈師之能稍加調理,甚至能夠拔高人的靈智,求得仙途。
在鍛師的手中,還陽木據說是天下至陽之物,哪怕燒上整整九九八十一天都不曾熄滅,而餘燼更能作為器胚的淬劑,拋光成銳,增鋒助芒。
隻是世人一心求那垂龍木的速效,而偏偏舍棄了這目不能觸的還陽木,於此,寧肯一殺,也不願多等。
“?”
突然,那黃裙身旁的兩位青綠女子突然攔下神白須,後者眉頭一皺,眼睛一眯,卻也覺得情理之中,他索性向後一退。
饒是點朱砂也有些不解,她看向一旁的黃裙女子。
“徐宮主這是何意?”
“朱先生此次是代表驍衛天罡前來十二門征得政見的吧?”
“事態如何,僅您我二人即可,還勞這位公子於堂外等候。”
點朱砂眼睛一眯,神白須自然知道這女子要給自己找回麵子,可他卻是微微搖頭,後者眉頭微皺,望了一眼,作罷了。
神白須一笑置之,抱拳後退。
兩人入堂,另外兩位青綠女子就在堂外守著神白須,說是守,她們卻也聽說過這位白公子的威名,隻是為人仆而身不由己。
所以也是在那兩人轉身後均是施身萬福以敬歉意,而神白須也是拱手作揖一拜,還禮了,那兩位女子麵麵相窺,隻是羞赧而笑。
看樣子凶名在外的神白須征禦也並非世人所傳頌的那般窮凶極惡。
“不勝惶恐,我本以為這一次前來訪政的理應是音繞梁梁先生,看樣子驍衛對於這一次十二門政勢態度和上一次,幾乎沒差?”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記性模糊了,依稀記得寶川之行前,盤龍作為十二門領事人被朱先生一人之力退回六門之後,起攻之勢漸緩。”
“而現在諸門左右不定,站場的站場,自保的自保。”
黃裙女子斟茶嫻熟,兩人在茶盤麵前一左一右,各執一詞。
眼前這個黃裙女子,許燕雙,柳柏苑六宮之一,許青才的親妹妹,同樣也是柳柏苑的二把手。
可雖然是親生妹妹,可許青才不允許許燕雙執政,點朱砂心如明鏡,其中隱情一看便知。
柳柏苑之內必定出現了分歧,而這分歧事件之大,是許青才一個人以及她背後的勢力搞不定的。
再者,許青才違背祖訓,不得老一輩的待見,而同為柳柏苑傳代,許燕雙就成了眾人翹首以盼且有望能夠帶領柳柏苑重回正軌的下一任執掌人。
柳柏苑六宮,文,畫,書,藝,武,技,而許燕雙,就是六宮之首的文宮,位高權重且勢大力大,說是和許青才平分秋色也不為過。
“倘若來的是那位梁且知,十二門之行的訪政就會完完全全的變成審政,眼下政勢情況如何,許宮主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怕讓外麵那位等久了,以他的脾氣會破罐子破摔,現今萬刃門換了主心骨,那位又深得總代理敬仰,要是怠慢了,小女子可不敢肯定那位發起火來會不會殃及池魚。”
點朱砂轉頭看了一眼堂外的神白須,此刻那人正雙手抱胸站在那尊青銅鼎之前,閉目養神。
可他的心情,點朱砂一清二楚。
許燕雙同樣向外看了一眼,隻是不屑,卻也驚奇,並非神白須的身份,而是點朱砂對於神白須的恭維,而且這恭維不似官場的客套。
“難道朱先生真的相信僅憑此一人就能平複持續了千年的削山之亂?”
“自入川以來,此人多生事端,屢次破局,名聲臭的都已經傳到神驍民間,民眾如何,驍衛心知肚明。”
“他帶白下霽歸川之事,我想神驍當下前眾還不知道吧?”
此話一出,點朱砂微微眯眼,她又細細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許燕雙,她好似胸有成竹,極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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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眾,指的是李布施一行前朝元老,他們的意見要比目前上禦執總代理的職位在民眾心中更重。
可事實呢?民眾絕對承認如今的總代理上禦執,隻是團團聯盟的世族一眾仍舊以李布施為首。
“事到如今的情況難道還不足以說明神白須擁有治理削山之亂的能力嗎?”
“眼下十二門中,又有哪一門有能力參與削山之亂一事?是千機門?還是天策府?”
“外請他人或許投機取巧,可內部的矛盾才是重中之重,民眾比我們這些蓋章的執政者更清楚如今的神驍誰該說了算。”
“許宮主以為如何?”
點朱砂伸手提起茶蓋,看了一眼茶杯中的茶水,沉色如水,卻諱莫如深。
“可如今群眾政見仍舊掌握在十二門手中,若要名正言順坐穩總代理的位子,十二門的存在是必要的。”
“小女子以為,如今盤龍勢大根深,驍衛未必可及,倘若削山一事處理不當,民眾群群激憤,神白須必成眾矢之的。”
“如此舍本求末因小失大,實不為也。”
許燕雙的意思是,盤龍會並不在乎十二門的那份政治力量,而是肯定神白須壓不住削山之亂。
再到那時,根本不需要她上禦出雲做什麼,群眾自然會重新擁戴一個更有能力的總代理人。
而眼下除去驍衛輔佐的上禦執之外,唯有盤龍會的出雲有能力接任。
點朱砂隻是嘴角一勾微微一笑,不以為然。
“雖然不知許宮主哪裡來的底氣如此肯定盤龍,更不知為何那麼認定神白須必定成事不足,但,這份自信,委實可貴。”
“如今神驍民眾真正在乎的,根本不是這個國家,不,而是上禦執和上禦出雲哪個更有能力擔任總代理人。”
“在你們十二門看來,好像你們的意見就真代表了那一票否決權,如此做想,未免天真。”
“盤龍不在乎十二門的政治勢力是真,不在乎神白須能不能左右削山之亂也是真,無論柳柏苑怎麼做,都對盤龍沒有任何影響。”
“神驍之所以擁戴世族,僅僅隻是因為你們有戴罪立功的權利,決定神驍政治層次這件事,還輪不到你們。”
“我也大致能猜到許宮主之後想要說的,您會說,神白須同樣作為盤龍會上禦出雲聘請的肅清人,就不怕此人臨陣倒戈。”
“而我要說的是,許宮主苑內之爭就不必上升到國家層次了,太可笑。”
點朱砂的一番話直接壓死了許燕雙之後所布置的計劃,以至於連同柳柏苑的一份,也都一並打碎了。
她的確想要借助盤龍會的勢力掙得柳柏苑苑主的位子,同樣也是為了能夠入身執政。
有了政權就代表柳柏苑可以脫身世族之見,真正直起腰板在神驍民眾的注視之下參政。
可她沒想到點朱砂竟然這麼乾脆,寧願舍棄當前驍衛的立場也要護住神白須這一中間人的身份。
“既然朱先生都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亮了,我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柳柏苑會代表十二門之一向盤龍會儘仕,您此次的訪政之行恐怕要落空了。”
“而且,柳柏苑同樣會代表盤龍會立場追究神白須外人之身參與神驍國亂之事,這將會徹底拉起民眾對當前上禦執以及驍衛立場的質疑。”
許燕雙起身,看著端坐婷婷的點朱砂說道。
在她看來,神白須參與削山之亂必定會導致神驍內部矛盾徹底崩盤,甚至引起民憤。
而盤龍會的對於在這之後的神驍更有益處,無論是從上禦執用人不當,還是驍衛立場不作為下手,都扼其咽喉。
“倒是勇氣可嘉,可你就真的以為上禦出雲會在乎一個小小柳柏苑的政治勢力?”
“哪怕是如今的十二門,也都是在盤龍會脖子底下過日子,你想勸回許青才的心情我固然理解,可如此作為,必定會致使柳柏苑同民眾勢如水火。”
“柳柏苑在盤龍同驍衛的爭執之間本就自身難保,許青才又何嘗不是害怕事後盤龍會落得同千年前世族之亂一個下場?”
“你如此玉石俱焚的做法,豈不愚昧?”
“若人人都想一家獨大,這天底下萬萬黎民百姓,豈不都亂了套?到那時還會有國與家之稱嗎?”
“怕不是整個神驍變作一片紛亂之地,就像九千年前的八爵戰國一般。”
“你如此微末之勢同盤龍做謀,與虎謀皮爾,你就不怕到時候許青才不認你這個妹妹?”
“她早就做錯了,我再錯一次又有何妨?”
“哈,倒是癡心。”
“那你就不怕你也沒對?到時候你們兩個都做錯,不說毫無挽回,甚至萬劫不複,柳柏苑千年基業,可惜了。”
點朱砂悠悠然起身,看了一眼堂外的神白須,那人已經睜眼,似乎早已料到一般。
而隨著點朱砂的起身,堂外,又迎來了另一位酷似男子俊美的女子。
她一身白袍繡雲,腰間係著的柳條直直垂到裙擺,兩塊清靈香玉泠泠作響。
女子俊而神逸,媚而清冷,她微微抬頷,看著那人的背影。
同先前盤龍會那一身潮流的現代裝束相比,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雲龍騰空的白袍,繡緞的精致,哪怕是她點朱砂這般人也都嘖嘖稱奇。
而他,他發後的玉簪剔透而神韻,那角質的石簪更是靈氣非凡,長發披在後背,一身健碩而飽滿,說他是外地人,本地人都不信。
許燕雙一見那人,神色一沉,而點朱砂隻是噙著笑,神色自若。
神白須也開始注意到兩個人的神態不太對勁。
哢嗒————
突然,神白須左肩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向左轉,無人。
再快速向右轉,許青才手勢比劃成相機攝影狀,一個方框正好框住神白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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