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水江南鎖住英雄氣,軟情綿是真刮骨。_此麵向真理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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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水江南鎖住英雄氣,軟情綿是真刮骨。(2 / 2)

“器樞?說道說道。”

神白須伸手拍了拍青衣的手背。

“禦器的一種,憑借內含修者以特彆手段神通截取的天象之氣又或者地脈靈韻,運其靈韻,以鑄其神,能夠由內而外的改變這件器件的使用方式。”

“例如天地中的山水靈,可用於治地,以延風調雨順之安泰,又例如山巒根地的龍脈之氣,用以化物,以登峰造極之精煉,又或以藥師靈師之擅,用以藥引,又或者護身物,一通萬法。”

“這器械本就有更天換地之神威,用以敲打,可開天裂地,用以擊器,金石可斷,用以禦物,腐朽化神奇。”

“我還以為你知道這東西怎麼用,可看你眉頭微皺,不似通融,怎的,這難道不是周登樓送你的防身之物?”

青衣挑眉,看向一旁的神白須,後者似笑非笑,有意吊青衣胃口。

“這鈴鐺是我跟老周在天都府偶遇那位樞藏海心孔雀樓的掌上明珠送的,不,應該是割愛相讓的。”

眼見青衣隻是盯著自己,過了一會看的漸而怔怔出神了,神白須就知道她大概是猜不出個所以然了。

畢竟青衣在盤龍會深居淺出,對這孔雀樓未必有所耳聞,神白須也不好再賣關子了。

“原來是那位吐珠玉凰的天然天道劍成劍者,早就聽說那孩子心靈手巧奪天造,又喜愛捏造鈴鐺這器件,卻也是個粗心小人,每每因為一件鈴鐺鬨得滿城風雨。

“那要如此說來,這也算你的福氣,眼前這枚鈴鐺的前身,可謂天工神造。”

“話說你知道那女孩的真實身世嗎?”

青衣手掌搭在神白須肩膀,側身靠在他身上,輕輕問道。

“初識這女孩對我滿是厭惡,見不得我這世俗瑕疵詭譎多變的小人物,打罵一番引出一位灰袍老者,隻覺仙風道骨頗有神氣。”

“一番點播,撥雲見日,那女孩也不知為何,慶許是憐憫了我這薄命之人了,就將這鈴鐺揣我手裡頭也不回的走了。”

紅錦那日的惡言相向並沒有讓神白須感受到那種真正的厭惡,隻是一種驚訝,驚訝這世間上還有這樣的人。

她鴻運齊天,自然對於神白須這種塵埃微末感到渺小。

“也不過依著他人宏願而生的人靈,頗有些氣運,在這世間行走,擅長捕人悲愁喜怨,憑著一身精胎之韻罷了,沒什麼資格說你是薄命之人。”

神白須眉頭一挑,不明所以,對於青衣說的話裡裡外外都摸不著頭腦。

她當然看出來了,心有靈犀。

“山嶽陽平侯在辭世前祈願,緣他所愛女子平生無憂,奈何這願望太沉重,這份愛更是,那女子不過一介泥胎,凡人有自己的命運,生老病死。”

“那陽平侯乃是一謫仙,人在落凡,見那女子而傾心,籬葩耕牧,遂始如微,兩人結好,情比金堅。”

“奈何身命波折,一場大病,那女子蘊胎儘毀,失了根田。”

“遂陽平侯往太嶽山祈願,願以神靈之軀構換,發此宏願,祝於那女子,這就有了之後那句名言。”

‘一步慢,路路慢,鴻願紅願,儘曆錦鯉,命定無緣相見,殊不知紅豆才發,心火仍薪。’

“紅錦就是脫胎於陽平侯宏願的人靈,以那女子為媒介孕生的天地靈蘊,遂在人間有著鴻運齊天之運,那天然成型的天道劍,乃是她父親謫仙陽平侯一身神韻所化。”

“彆看那紅錦一副幼童模樣,雖然心性未泯,卻已有近甲子的歲月,你若叫上一聲姑奶奶,說不定人家就待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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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一笑,伸手戳了戳神白須的臉頰,轉而摟住他,埋在他的脖頸,好似怎麼都喜歡不夠。

“待不待見我倒是無所謂,隻是受人恩惠不思圖報,一顆心像是拽著個大石頭,累累贅贅。”

“他人施恩於你乃是福報,雖難說天底下的人並非都是宅心仁厚者,卻也說不上舍不下那隨手之勞,怎的到了你這裡,就成了人情世故必要代價的因果論?”

“眾所周知我神白須在這趟神驍之行就是枚可用可棄的棋子,行他人之事代他人之受,試問有此能力者,誰不希望多一個保障呢?”

“你要是非要提及這借刀殺人一報還一報的勾當,那還是彆優思這施恩之報了,倒不如就拿了這鈴鐺,上門去問問那紅錦,有沒什麼想殺的人想報的仇,給人家送一場快意恩情。”

“我也沒說這是借刀殺人啊?你這可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那副神神鬼鬼的模樣,誰又能知道你肚裡頭裝什麼鬼水?即不說明,又欲蓋彌彰,反倒還怪起我來了,缺心眼。”

神白須啞了,青衣確實說的對,他也隻得撓撓臉。

青衣見了,大概也猜出來神白須為何憂愁了。

“我看,你是囊中羞澀,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還禮給人家吧?”

“有來有往才叫人情不是?再說人家吐珠玉凰紅錦能缺什麼寶貝?你彆說,還真不如上門問問人家有沒什麼仇家來的利索。”

青衣忍俊不禁,憋不住笑,雙手托住神白須的臉,又揉又扯。

“倘若我還是那青劍門高高在上的陳拾玉,你神白須怕不是要攜禮來嫁,做那贅婿?”

“小子能攀上青劍門這種名門豪宗也算是三生有幸,更何況貴千金如此傾國之資,做那贅婿都似天上人間。”

“更何況我還不是。”

神白須被青衣捏著臉卻也談吐清晰,他抱拳拱手笑道。

饒是青衣也被他逗的桃花枝顫。

“那……就看在你討我歡心的份上,我送你個順水人情。”

說著,青衣緩緩起身,隻見她抬手一揮,不知是哪裡聽詔而來化形的一柄長有四尺裹著白布形似是一柄長劍的物件放置在桌案上。

神白須眉頭一挑,起身。

青衣點指劃開那白布的包裹,躺在裡麵的赫然是一把長劍。

長劍劍身青墨色,上有玄金紋路,雕畫不知是何種符雕,劍鍔繡花,木質卻與劍身融為一體,劍柄纏著桔梗帶,化蝶成兩條。

長劍在麵世的這一刻,劍身光澤閃閃,靈動如碧波微漾,青衣屈指輕輕一點,劍身由墨色轉殷紅,紋路成花,浩然之氣迎麵而來。

“天劍‘萬年木’,兩百年前劍豪宋歸所執,在群鋒問芒的問道之爭上輸給我留下的。”

“宋歸宋往之算得上年輕一代的天劍魁字輩劍首,英氣非凡,卓爾不群,萬年木為他修成的天劍,浩然氣玄,同一代裡可謂平視風雲。”

“隻不過在勢之一道上弱我一劍,遂投劍認輸,說來這人也灑脫,大袖一甩,說是回鄉下種田去了。”

青衣指了指萬年木長劍,看向神白須,她的意思是,可以用這把劍當做回禮。

“這種級彆的器件你也舍得往外送啊?”

“反正也不是我的東西,諸如這類,當年在青劍門群鋒問芒的會台上數不勝數,恐怕時至今日也沒多少人能取回去吧。”

“你要是稀罕,我挑些好的給你擺弄,反正與我而言都是些破銅爛鐵,你要是開心,我給你整些能夠調換乾坤天地的法器耍一耍,這些東西,都是打打殺殺用的,晦氣。”

“且不說那記載經略山海繪圖的浮沉諸世卷書,就論那同意聖掌中山河媲美的化象圖,萬般靈珍千般奇稀,縱使是一方天地也比不得其精彩。”

“又比如那含納天地二氣日月之華光的臻彩匣子,塗抹星燦,徜徉星海,可引下天河之水為杯中瓊漿。”

“你若是都不喜歡,就試試那星宿天至寶探穹,那是一對玉石相擊如翠的玉鐲,戴上它可擬定浩瀚絢爛星輝,布羅天幕星群,摘星捕月,儘在掌握。”

青衣眨了眨眼看著神白須,她是真的想拿出來那些她覺得沒什麼用可在彆人看來是無價之寶的器件讓神白須擺弄。

這些東西,放在任何一個國家,一個組織,都可以讓那些站在最頂尖的組織搶的麵紅耳赤你死我活,卻都被青衣扔在了無人問津的角落裡。

饒是爬滿蟑螂生遍蛛網她都不會多看一眼,要不是神白須提起,恐怕沉珠沙海。

拿這些能夠輕易更改天地秩序與山川大地的聖器做玩具,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暴殄天物的暴行了。

而在她看來,天下至寶都不過身外之物,唯有眼前的神白須才是真的掌上明珠無價之寶。

“也不知道這些個寶貝器件的原主人在聽了你這話之後會不會愁的吐血,也是令人唏噓,如此天戈地武,在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強者麵前也都成了擺設。”

“不得不讓喟歎人之渺小如滄海一粟,縱使萬般入海流也都隻是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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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有本事贏了我,那心祿,送你又何妨?諸如這個高度的修者連這點氣度都沒有,如何成大器?”

“但論雨穀一役也僅是平分秋色,算不得你贏了我。”

青衣雙手抱胸一撇,神白須氣笑。

“但是我贏了位國色天香的俏佳人啊,這何嘗又不是一種贏?”

“會不會在那些個珍器如己出的修者眼裡,手中名劍就是一見自難忘的天香國色呢?你這可是棒打鴛鴦了。”

“好個登徒子,這麼流氓的言稿也敢措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說著青衣就抬起雙手撲了上來,笑著扯著神白須的臉,兩人一來二去,隻覺得是鴛鴦戲水,天仙作對。

“這禮我就是收了,卻也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紅錦的恩算是還了,可你這兒的呢?我該用何等的物件才能還?”

神白須看著眼下手中長劍萬年木,又看向青衣。

她有萬般珍寶,卻以他為重,在外人看來這是顯而易見的,唯獨他自己看不出來,到了這裡,也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可青衣轉念又一想,他是西方人,所受教育所經人事,皆有不同。

又在金簪銀簪那裡打聽到他是遊牧民出身,是一個跟隨自然環境遷徙,注重群體生活與團隊精神的民族。

在他的傳統觀念中,會不會是哪怕是再親再愛的人之間,都也有需要償還彼此恩情的傳統呢?

鏈接他們的並非血親的血統,而是日夜相處的情感和與生俱來身份的責任。

他畢竟是外人,走入這個國家就要入鄉隨俗,是新的體驗卻也是約束,而她,也沒見過屬於他的那一片天地,更彆說孕育了他的初生之土了。

而早在琉璃河事件之前,她就聽聞了哈克維山脈的變動,那個被稱為翠綠之原的平原,終年被白雪覆蓋,在他的回歸後,終於抹去寒冷的寂寥。

她的人生在與他相遇之前又何嘗不是如哈克維山脈一般,在隆冬中潦倒。

所以她努力試想,他穿著一身羊皮大襖,披著絨製的披風,帶著羊毛縫製的氈帽,踩著靴子在滿天飄雪的大風雪中穿行。

在夜晚的篝火旁捂手哈氣,在星夜的極光下安睡,他手提油燈,在一個個良夜同羊群圍坐篝火,講述一個個故事,伴著羊群入眠入夢。

他會馳騁韁繩,縱身上馬,在一片白皚的雪地上俯瞰萬裡山地,守著羊群,在春東白綠的變化中穿行,天空永遠湛藍,他永遠保持童真。

屬於他的人生,一分一秒她都想知道。

“我以為對於有著我這樣身命的人來說,能相遇你這樣的人已經是上天賜予的再彌足珍貴不過的恩賜了,以至於讓我哪怕一分一秒都覺得像是奢望,像是夢。”

“說什麼回禮,誰稀罕那些?”

“我有四甲子的歲月又能如何,你初入神驍不過兩月,所見無一不是千萬年仍砥礪於時光長河的中流砥柱,四甲子,還是太短。”

“我隻爭朝夕,不是為了未來的道路未雨綢繆,隻是為了每一個不會後悔不會遺憾的當下。”

“也是遇見你才明白,了解一個人並非就一定要擁有相同的痛苦,而是陪攜帶著這痛苦的人並肩同行,共赴一個又一個的明天。”

“走過每一個你所籌備的冬夜,看那在你回憶中不曾褪色的景色,續寫你停筆的段落,吹奏你未完成的曲子,和光同塵。”

“俗世在世人的眼中太渾濁了,我也才明白一介凡人應該有的執著,我是說,如果可以……”

“你可以和我講講那個你最愛的女孩,講講那些個不被世人所知所解的所思所想,不是為了破鏡重圓,而是為了那個你期待的結果。”

神白須作為一個孤身穿行冬夜的瑕疵者,他這輩子聽到的看到的最多的東西,大概就是人的痛苦,諸如愛而不得,觸不可及,遺憾與愧疚,悔恨與背叛。

而這些,也是世人對於他的評價,一個拚湊破碎的掙紮者,徒勞者,因為所有人都肯定他的最終命運就是被審判。

他之所以不再試圖創造美好,不再試圖為自己描繪夢想,就是因為他把這些東西全都賤賣構換成了殘忍冷酷的執行力。

而現在,眼前這個曾比自己更狼狽且迷惘的女子,卻和他說什麼,他可以繼續試圖去描繪那些他想要的一切。

可以不是為了她,也可以不是為了什麼多數人,什麼正義,善良,大義,僅僅隻是為了他自己,好似隻要他能開心,這個世界毀滅都無所謂。

這是他的第一個夢,在夢想破滅以後神白須如大夢初醒,此後,他在這個世界顛沛流離。

而現在,他又再一次醒來,才發現那些破碎的才真正是夢,而真正的真相是,他又重新回到了一個。

一個充滿機會,充滿無限可能的開始,也許他可以就此循序漸進,重新規劃這屬於他的人生,戒驕戒躁,找出那個真正正確的道路,或許一切會變得有所不同。

說到這裡,神白須已經愣神,聽著那些他從未聽聞的話,耳朵裡嗡鳴陣陣,以至於看著眼前表露真心的青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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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則是第一次的鼓起勇氣,拽住他的衣領。

此刻神白須似乎已經釋然,心裡頭隻是想著,這潑天的富貴縱使再天打雷劈他也是接住了,縱使他這麼一個無神主義者,也都開始默默慶幸所謂的上天注定。

‘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可唯獨對你,我想有來世。’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最大作效也說不定,可它的開始,卻可能僅僅隻是因為兩個人的一個對視,又或者一句話,甚至一個感覺。

“……怎麼了?”

眼下,手中握著包裹的萬年木的神白須突然停在中庭階梯站著不動,青衣疑惑不解,拽了拽他的衣袖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這院子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惹的青衣皺眉,她抬頭看向流雲漂泊的天空,又看了看同樣抬頭仰望的神白須的側臉。

她本想回答外麵的世界不過一花一草的枯槁,在她眼裡不過俗世罷了,可她又想到有他的世界,卻是轉眼間飛花落葉,璀璨如輝。

“你想說什麼?”

她嘴角勾起,撇過頭不去看神白須,她有意不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就當下我在神驍的名聲,且不說麵見紅錦那種當世名門的掌上明珠,就是走上一台孔雀樓的金玉階梯估計都難如登天。”

“神驍修者儘管四甲子歲月恍惚,仍舊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青抬衣人魔雙道劍的無敵,我想紅錦天生成劍,對你這等一世遮天的人物必是仰望崇拜。”

“陪上一同,就算紅錦要掃我出門,可看在你的麵子上估計也會給個三分薄麵,如此一來,我也能沾沾光。”

說到最後,青衣已是抑製不住的笑,咧著嘴像盛放的荷花一樣。

“那……妾身且聽夫君安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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