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
魏清明神情恍然,好似抓住答案了,但好像還差點什麼。
“母親,是不是強者為女子,便能顛倒禮法,以女為尊?”
沒等謝琅回答,魏清明又說了起來“母親在亂世與天下英雄爭先,相助太祖皇帝打下了整個大魏江山。做的是一等一的大事,這功績就連男子也難以望其項背。
對天下人來說,母親是強者。故而母親參政,群臣莫敢妄言。母親不用守三從四德,而父親卻不敢背叛母親。這是得益於自身強大的緣故。”
說完這句話,魏清明又陷入了沉思。
不對,不對……
還差點什麼。
魏清明從座位上起身,走到閣樓的欄杆邊,注視著外麵的風景。
謝琅抬眼看了一下,並未出聲打擾,繼而繼續飲茶。
秋風吹皺遠方的荷花池,魏清明望著池中泛起的漣漪,突然靈光一閃,猛地轉身看向謝琅“母親,強者為尊……”
後半句話卡住了,魏清明神情有點複雜,又有點猶豫,後麵這句話與謝琅的想法背道而馳。
謝琅看出了她的糾結,朝著她溫和一笑“說出你認為的,你的內心感受,不必有所顧忌。”
“強者為尊,不,不能是這樣的,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魏清明神情一怔,仿佛意識到什麼。
她明白了,所以才不想相信,也不願相信。
於是朝謝琅望過去,發現她的表情並無太大變化,便繼續道“若是強者為尊,那男尊女卑便是天經地義,恃強淩弱也是絕對正義……”
“……因為,誰叫他弱呢?”
說到這魏清明的表情微變,眼神中充斥著一抹諷刺……與悲涼。
諷刺是對男尊女卑,也是對強者為尊的嘲諷;而悲涼是對女子無可更改的命運。
強者為尊若是正確的,那弱小的女子就應該順從強大男子製定的三綱五常。
就算被欺壓也不應反抗,因為,強者為尊啊!
但,道理真的是這樣嗎?
“母親的強大,是個體的強大,而不是全體女性的強大。”魏清明的神情有點痛苦,一種被無形的規則所束縛住的痛苦“母親得以立身朝廷,不必受禮法的約束,是因為母親的強大超越了禮法。”
“但是天底下像母親這般強大的女子又有幾人?那些不強大的女子就理應任人宰割嗎?”
明白了這一點,魏清明便感到痛苦,是一種明知不公,卻無力更改的痛苦。
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大山,朝著她壓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如今,清醒,且痛苦著。
謝琅見此,將茶杯放下,淡淡地提醒了一下“你是我女兒,便已經是強者了。禮法……壓不到你。”
“不——”魏清明下意識的反駁這句話“禮法壓不到我不是因為我的強大,而是因為母親的強大,而我恰是母親的女兒,大魏的郡主。”
“若我不是母親的女兒,沒有郡主這個身份,是個妥妥的弱者,被夫家欺淩至死,又有誰為我伸張正義?”
謝琅聽到這句話眼神一凜,意味深長地看著魏清明。
這道理……
此時魏清明在閣樓上踱來踱去,時而冷靜,時而痛苦,時而瘋癲……
似乎悟到什麼,又似乎隱去了什麼。
總之就是不正常。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