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義!”
“城主大義!”
“城主大義!”
“……”
無數魂魄不穩的白色冤魂在福澤雨露的滋養下,一雙雙空洞的眼都有了神采,有的先是一臉茫然,而後看著熟悉的家園血淚不止,有的卻是望向遠方歸鄉的路眼中儘是期盼,有的是激動相互抱著痛哭。
這場雨沒有維持多久,可它卻覆蓋了整座五夜城,那些角角落落,犄角旮旯都沒有漏掉。
雨儘之時,魂歸地府之際。
最後一眾冤魂的目光紛紛落在了那片廢墟中,落在處於金色陣法中央的朱顏身上,成百上千的冤魂朝朱顏或跪拜,或行禮鞠躬,或歎息,或讚歎,等等行為。
在朱顏耳邊響起的不再是痛苦的呢喃哀嚎,而是真誠的感謝以及最後的祝福。
朱顏唇角再次掛起了笑,隻是這一次的笑顏太淺輕易被痛苦之色遮掩了去,唇角的血痕更深了。
被劍氣所傷才堪堪愈合的傷口此刻血流不止,殷紅的嫁衣被這血染得發黑,血濕透了紅嫁衣最後滴落在地,流入清澈的湖水中,染紅了一片。
被冤魂所化的白霧遮掩了的清輝撒入人間,冤魂在金色符文中消散的同時,朱顏身上那件亮著往生咒經文的紅嫁衣也逐漸暗淡下來。
灰暗的天空中飄起了白金色的芙蕖花瓣,花瓣飄飄揚揚,被清風托扶著,似是想去往更遙遠的地方,而有飄落在地上者則瞬間化為了虛無。
被鮮血染紅的手接過了一片又一片花瓣,感受著花瓣在手心破碎消失的輕微觸感,朱顏又一次揚起了唇角。
“……一切都該結束了……”
他的聲音再沒了清潤溫和肆意灑脫,剩下的隻有沙啞難耐。
抬眸,朱顏眼中再次倒映出了那個白衣染血白綢縛目的絕美劍仙,已經快沒知覺的手指動了動,他似是想伸手抓住可望而不可求的人,可是手腕才抬起卻又被他放了下去。
移開在那個人身上的目光,他的視線最終與在這場福澤雨露中最先回過神的江夜雪對上。
失去血色卻被鮮血染紅的唇動了動,朱顏看著江夜雪,眼中儘是無奈。
“早該想到小雪還是最清醒的那個,”說著,他聲音中卻又帶上了憂愁,他道“可是小雪,做人太過清醒,並不是什麼好事,你會承受太多痛苦的啊。”
那雙赤眸轉了轉,江夜雪否定朱顏的說法,“與其行屍走肉般活著,為何不清醒著死亡,你既決然做出而今這般選擇,又何苦哀歎我今後命途多舛。”
“哈哈哈哈~”,聞言,朱顏先是一頓,而後反應過來之際爽朗一笑,“小雪說得對,倒是我過於憂慮了。”
笑過之後,朱顏的目光再次落在空中飄零的白金芙蕖花瓣上,似是想起了什麼,那雙含情眼中滿是懷念。
手心再次接住一片花瓣,朱顏喃喃自語道“當年,歲歲接我回家之時,玉門開滿了白粉色的辛夷花,那天的花瓣也是如這般漫天飛舞,……落英繽紛的青石古道,是他帶我回家的路。”
說著,又一聲歎息,朱顏搖搖頭,惋惜道“當初離開的時候辛夷花落儘綠葉初綻,原以為待春來之際便能再看那漫天飛花,不曾想往後都沒機會了。”
在冤魂消散殆儘之時,白金芙蕖花瓣也開始消散,那方古老而神秘的金色陣紋逐步暗淡下來,五夜城那朵巨大的盛開的金色芙蕖也在極速衰敗。
而朱顏的身形也開始虛幻起來,隨著陣法的金光暗淡,朱顏身上的紅嫁衣乃至他的身體恍若虛化成了顆粒一般,隻要一陣清風拂過便能將其帶走了
不惜毀掉五夜城開啟金色芙蕖古陣,朱顏以往生咒度化萬千生靈,他要想做到這一步所要付出的代價便是——魂飛魄散,神魂俱滅。
若是其他人來做此事,其實代價不應如此之大的,可是此番執行者恰恰是朱顏,卻偏偏也隻可能是朱顏。
即使擁有超越鬼王實力,可他本質上還是一介鬼魂,想要擺脫五夜城的禁錮,他要付出的代價便是如此。
江夜雪自然發現朱顏此時的狀況,他還是想不通朱顏到底是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為了那些與自己毫不相乾的冤魂而神魂俱滅,這值得嗎?
如此想的,江夜雪也如此問了。
“為了那些毫不相乾的冤魂,你步步為營,算計所有人,最後親友離散,你也要神魂俱滅,這般做,真的值得嗎?”
“自是值得的,”朱顏握緊手中白金花瓣,給了江夜雪答案以及解釋,“他們同我一般,都是被困在這裡無法逃脫禁錮的異鄉人,落葉歸根,魂歸故裡,我雖做不到,可解了這層禁錮也是值得的。”
不知道為什麼,江夜雪從朱顏身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腦海中忽然閃現五年前渾天洞慕容楚衣為保那些人不惜獻祭來誅殺他的畫麵,垂在兩側的手驀地攥緊手心。
心中升騰起一股莫名的火氣,激得他大罵出口。
“你們都是一群自我感動的傻子!你是,他是,好好活著是觸犯天條了嗎!替彆人想那麼多乾什麼,你們明明連你們自己都顧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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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腦海一陣刺痛,江夜雪一手捂著腦袋,心中更加惱火了,那股氣堵在心口讓他煩不勝煩,那雙赤眸又紅了幾分。
“混蛋,都是一群傻子!”
未曾在意江夜雪的失態,朱顏眼中更多的是憐憫,“小雪,天下道義各不相同,沒有非要選擇對與錯,有的隻是立場不同而做出的反應,你很聰明,這些你都懂的,隻不過你不願承認罷了。”
“夠了,彆再說了,夠了——!”
看著朱顏那憐憫眾生的神色,江夜雪隻覺得心中更堵了,心中那口氣更憋的難受,腦海中的那股刺痛更加強烈了。
“小雪……”
“我說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