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緊緊抓住他的手,以此來確認,他不會走,他就在這裡。
指尖一點墨汁,有淡淡的墨香。
皇兄向來是個乾淨清逸之人,又怎會令自己沾上那墨汁。
不過是聽聞她來了,便匆忙放下狼毫,取了傘來迎她。
魏清訣一手撐著傘,一手被緊緊握著,隻好帶著她進屋。
“手怎這麼涼?我聽聞你昨日染了風寒,應當在寢宮裡好好休息才是。”
下人接過他手裡的油紙傘,又抱來一個手爐。
魏清訣把手爐放進泱肆手裡,又拉著她坐下,半蹲在她麵前,碎碎念道“怎的衣裳也未穿好就過來了?自己就學不會照顧自己?”
泱肆不言,隻是望著他,無聲落淚。
他用手絹細細為她擦去淚水,輕聲哄著“好了,阿肆乖,再哭就成小花貓不好看了。”
過了許久,才堪堪將眼淚收住。
泱肆癟著嘴,聲音還有些哽咽“我餓了。”
魏清訣皺眉,“定是又忘了用早膳。來,隨我去用膳吧。”
沒一會兒便有人布了一桌菜,泱肆一看,全是她愛吃的。
魏清訣拿碗盛了些蓮子羹放在她麵前,道“先喝些熱湯暖胃。”
泱肆端起來一麵用勺小口咽著,一麵拿眼看他往自己盤子裡夾菜。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皇兄教給她的規矩。
泱肆便一直沒說話,一時竟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曾日夜思念的親人如今就在身邊,真實到她開始慢慢堅信這不是夢境。
在現在的魏清訣眼裡,她是昨日受了委屈,生了病,今早才跑到他這兒來尋求安慰。
他不會知曉,在那個櫻花爛漫的春季,她用儘全力握著他的手,卻怎麼也抓不住他流逝的生命。
“皇兄,父皇是不是又罰你抄經書了?”
前些日子,立後的諫言剛被提出,大皇子魏清訣便提出了異議,引得朝臣議論紛紛,龍顏不悅,罰禁足半月。
而禁足,是免不了要抄經書的。
一頓飯食用下來,魏清訣自己沒怎麼吃,倒是淨往她盤子裡夾菜了。
泱肆也吃飽了,難得像兒時那般纏著他“皇兄,你帶我去書房,我幫你抄。”
魏清訣命人去未央宮取了泱肆的衣物,待她換上,再一同前往書房。
他挽袖研墨,從筆擱處取了新的狼毫,蘸了墨汁遞給她。
泱肆一時之間還有些愣神,望著案桌一角疊放整齊的宣紙,是他剛抄寫完的。
執筆寫了幾個字,又小心地拿起來同魏清訣的仔細對比,暗自慶幸道“還是挺像的嘛。”
兩人各站案桌的一邊,魏清訣聞言停下書寫的手,抬頭看她,輕笑道“我教的自然得像了。”
他長泱肆幾歲,她的禮儀宮規,琴棋書畫他都有參與教授,算得她半個先生。
書法自然也是魏清訣一筆一劃教出來的。
隻不過泱肆已經許久未見過他寫的字,過了這麼些年,她寫字已經慢慢變得不那麼像他的了。
魏清訣的字跡同他本人一般,乾淨雋秀,卻又有彆於女子的端秀清新,而是剛柔相濟,如行雲流水般牽絲勁挺。
泱肆欣慰地勾起一抹笑,繼續寫著。
“皇兄,你可還記得兒時我總被太傅罰抄?”
室內不冷,狐裘被她脫了扔在一旁,衣袖繁重,她左手扶著長袖,一筆一劃認真書寫。
“怎會不記得?”
魏清訣又放下筆,撚一塊桃酥送到她唇邊。
泱肆便張嘴咬一口。
兄妹倆都不喜得吃甜食,因此禦膳房送到未央宮和華清宮的糕點總是不會加過多的糖,一口下去酥酥脆脆,有濃鬱的核桃香。
“你啊,一挨罰就想到我了,非說我這裡的糕食比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