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陰暗寒冷的牢房裡,最角落的一間,沉重的鐵門被緩緩打開。
癱倒在地的人,一身血汙,嘴角不斷滲出烏黑的血液,痛苦地趴在地麵。
聽到聲音,她殘破的雙手奮力撐著地麵,努力支起上半身,眼裡閃著一絲希望的光,張了張嘴,卻隻是嘶啞的嗚鳴。
“呃——呃——”
來人上半身隱沒在黑暗裡,見狀蹲下身,兩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
“被下毒了?”
借著昏暗的燭火,女人看清來人的麵孔,眼裡的希望瞬間湮滅,轉而被驚恐所替代,掙紮著脫離下巴上的手,縮進牆角瑟瑟發抖。
“彆怕,我是來救你的。”
那人從懷裡掏出一方絲帕,擦去指尖沾上的血漬。
女人聽了,反而更往角落裡縮,恨不得整個人都埋進那牆根裡。
“現在已過子時,你那主子不會來救你了。”
那人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你現在隻有一次機會,要麼告訴我你背後之人究竟是誰,我帶你出去,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要麼就在這裡等到天亮之後,被拖出去砍頭。”
女人渾身止不住地發抖,聞言瞪大了眼睛,良久才哆哆嗦嗦,就著手指上未乾的血液,在地上寫下什麼。
……
入夜的未央宮,仍是燈火通明。
橘黃的燭火暈染得整個寢殿也是暖色的。
暖洋洋的內室,紗簾裡,隱約可見那榻上,窩在衾被裡的人,正閉眼小憩。
阿烈立在珠簾外,半彎著腰。
“殿下,今日婉心殿那宮女,已經被人毒啞了。”
用了藥膳,泱肆睡意漸濃,隻輕聲問道“沒法讓她交代?”
“不行,她已經意識不清了。”
阿烈從容答道。
珠簾內未再傳來任何聲音,又等了片刻,阿烈才慢慢退出去。
輕輕闔上門,正欲離開,有人在身後喚道“烈侍衛。”
轉過身,落染抱著一堆木柴走過來。
“這麼晚了還有事找殿下?”
她身材嬌小,那木柴擋住了她大半邊臉,就這停下來的片刻,她往上抖了抖,將就要脫離雙手的木柴重新抱穩。
阿烈“嗯”了一聲,伸出一隻手過去,輕鬆提過上麵的繩索,拿走了她懷抱裡笨重的木頭。
而後不發一言又輕輕推開門進去,直直走到壁爐旁,將它們放下來。
落染跟著進去,往內室看了一眼,知曉床榻上的人睡著了,往壁爐裡添了幾塊柴火。
而後,兩個手指在空中比出往外走的動作。
阿烈點一下頭,兩人又重新走出去。
走遠一些,落染才出聲問道“烈侍衛,你的傷可好些了?”
被問及之人點點頭,算是回答。
阿烈的步伐很大,落染要提著裙擺努力跨大步子方能勉強跟上。
“我給你送的藥膏你有認真塗嗎?給你送去的藥膳有記得喝嗎?尤其是你的膝蓋,得特彆注意保暖,要不然以後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絮絮叨叨說了一路,身側之人突然停下來,她也急急停下。
“落染姑娘,我到了。”
阿烈推開房門走進去,然後不等她回應,隨手便闔上了門。
“欸——”
落染撇撇嘴,這人怎的比木頭還硬?
她打了個嗬欠,正欲也回房休息,眼睛卻瞥到地上有一塊絲帕,撿起來一看,上麵沾了些血跡。
……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
隱約朦朧間,泱肆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很輕,輕得沒有了重量,輕得騰在空中。
耳畔儘是貫耳的狂風,她竭力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站在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