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藺作為今日的主角,保持著一貫的沉默,對於這些事情,他根本無心參與。
慕丞相也知曉西涼有意結親之事,但不想長公主竟然在此公然表示了回絕。
他其實也並不讚成兩國結親,西涼當初對大北說入侵就入侵,被長公主領兵打得落花流水,如今送上門來行討好之事,大北若是接受了,大國的顏麵何存?
長公主行事他向來讚賞,當然,除了將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指配與自家長子之外。
他總覺得,這長公主分明是有意為之。
藺兒這新婦,既然來自西北桃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天漸漸暗下來,吃過酒宴,賓客們再次道了恭喜之後,陸陸續續離開。
慕丞相在臨走之前,叫來慕藺。
父子二人站在廊裡那大紅的喜字下,燭火跳躍,遠處還有三三兩兩的喧鬨聲。
“為父不知你與長公主有何約定,你娘親和祖母也都勸過我,說我不該對你們太過苛刻。”
她們明裡暗裡都是在表示,鳶兒就是因為他的古板與嚴苛,才逼得不得不出走,找不見蹤影。
身為父親,不過是想要給自己的孩子們鋪好一條順暢的大路,本無惡意,卻引起了他們的反骨與不滿。
大女兒如此,小兒子也變得紈絝不羈,唯獨老二一直恪守本分,順從聽話,照著他想要的路線往下走。
卻終究還是,違逆了他這個當父親的心意。
“為父對你放心,但你要知曉你肩負著的使命是什麼,這一次,我可以順著你,但若因為這件事,將來生了什麼變故,你要為你今日的選擇負責。”
慕藺是要繼承慕家家業之人,也要繼承他丞相的衣缽,既然是皇家親自指婚,長公主又對此事較為上心,讓那女子風光嫁入公子府,還帶著國師親自出席撐了場麵,也免去了慕藺被人說閒話的可能,讓那女子的身份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的與慕家不匹配。
如今林家落難,小皇子身居壽康宮,大皇子病愈即將及冠,慕藺作為禮部侍郎協同禮部尚書林大人一起策劃大皇子的及冠禮和長公主與國師的成親禮,以此來看,他的前程將是一片光明的。
與長公主交好,等於與大皇子交好。
一換一,也罷,這麼算起來似乎沒有那麼糟糕。
雖然他賞識長公主,但她對慕藺無意,他自然是無法勉強。
公子府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多人過,夜闌人靜,賓客散去,又恢複到了一派的寂靜,仆人們井井有序地做著打掃善後的事務。
慕藺坐在褚玉居,身上還穿著今日大紅的喜服,明明整個公子府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紅喜字,唯獨褚玉居還是一如既往,他坐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他手裡握著一封書信,是從桃疆送來的。
陸綰兒沒有被送到這裡來,而是照樣回了北苑。
喜婆和宮女按照程序將她送進廂房之後,等在外麵。
即使是如今,北苑還是沒有一個下人伺候,簷角大紅燈籠高掛,照亮整個院落,顯得這裡空曠無比。
她們心中疑惑不解,低聲議論著,這新娘子怎麼不送入正院,到這淒涼的院子裡來,看著什麼也沒有,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眼看吉時就要過了,還不見新郎官到來。
喜婆是從宮裡來的,任務沒有完成,她們不敢回宮交差,在褚玉居外,要請二公子去給新娘子揭蓋頭,喝合巹酒。
廉獄沒辦法,隻得進去叩門。
“公子,喜婆說,還是前往北苑看一眼,否則回宮長公主問起,她們無法交代。”
意思不就是,他今日若是不過去,就是下了長公主的麵子。
畢竟陸綰兒是從未央宮出嫁的,長公主甚至親自出席。
北苑,陸綰兒已經做好了空等一夜的準備,卻聽見了推門聲。
有人徑直走到床榻前,還沒有等到喜婆的吉祥話,也沒有拿喜秤,就徒手掀開了她的紅蓋頭。
她抬起眼,透過眼前搖晃的珠簾,望見那人的身影。
今日白日時一直在身邊,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能從一點點狹窄的視線裡,望見他穿著跟自己一樣顏色喜服的下擺,和紅色的鑲著金邊的鞋子。
此刻終於見了全貌,他平日裡不愛穿豔麗的衣裳,此刻套上這一身紅色,竟然淡化了他那不近人情的冷漠,讓他看起來不那麼的懾人。
他接過宮女遞過來的酒杯,一杯放進她手裡,然後直接繞過她的臂彎,一口把酒喝掉。
她反應慢了一步,金杯剛剛送到嘴邊,就被他抽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