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峻的心口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酥酥麻麻的,他喉結滾動幾下,將弓箭收了起來。“一個大男人老是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鬱棠沒說話,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小小的一隻蹲在地上,可憐極了。
司馬峻瞧著地上的人,竟有一刻想下馬撫慰一番,他反應過來後,暗自懊惱,他這是怎麼了,竟對著娘娘腔產生了同情心。
他連忙調轉馬頭“這次姑且放過你了,下次莫要再招我了。”說罷打馬離開。
過了許久鬱棠才從過度驚嚇中緩過勁來,扶著離她最近的樹緩緩站起來。
就在她抬步想要離開的時候,一隻野雞從她身邊飛過,連帶著身後的羽箭,讓鬱棠好不容易邁開的步子又撤了回來。
身後傳來馬蹄聲,鬱棠以為司馬峻那廝又跑回來戲弄她了,氣的眼淚又下來了,直接轉身朝他大吼“你乾脆射死我吧!”
回頭卻不是司馬峻。
馬上坐著個白麵狐狸眼的青年,鬱棠剛開學,人都沒認全,但可以肯定,這人也是青山書院的學子。
沈北修也不知道這荒山野嶺怎麼冒出來個披頭散發的美豔女子,他瞥了一眼四周,這青天白日的應該不是女鬼,他連忙施禮道“是小生眼拙,沒有看見姑娘,驚擾了姑娘,實在抱歉。”
一股無名的火,自鬱棠的心底燒了起來,在這個書院,除了司馬峻那廝,沒有她開罪不起的人“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公子是誰?”鬱棠上前撩起兩鬢的長發對那人喊道。
沈北修仔細看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個漂亮的少年,立馬想到他是誰了。
他翻身下馬“原來是鬱公子,失敬失敬!”
鬱棠驕傲的仰頭,隨即踢了踢腳邊被羽箭穿喉而死的雞“你差點射到本公子!”
沈北修牽著馬走了過來,不留痕跡的打量著鬱棠,湊近一看更加好看了,麵容柔和,眉眼豔麗,披散著頭發和女子彆無二致,他心中想到了一個可能,但麵上卻不顯。“真是抱歉,可否將這隻雞賠給鬱兄以示歉意?”
鬱棠現在要做校霸,身邊正缺小弟,眼前這人自帶貴氣,家世應該尚可,於是問道“你是?”
沈北修繼續施禮,態度不卑不亢“在下徽州沈北修。”
沈北修,這不是男三嘛。
徽州人重商,《晉書》有載徽州人好“離彆”,常外出經商,所以徽商天下聞名,而在徽商中,由以沈氏家族的商幫最為聞名,他們靠鹽業發跡,後又不斷擴張產業,建築,茶葉,造紙,桐油,均有涉及。而徽商重視儒家文化,沈家曆代子弟都有專門學習儒家文化的儒生來指導經商。大燕王朝雖重農抑商,但因其獨尊儒術,所以徽商作為儒商在大燕發展均有便利,現在更是掌管皇室專供,被稱為皇商,沈家是徽商之首,身份地位自是不必說。
沈北修就是沈家這代選出來的繼承人,他來青山書院學習最純粹的儒家文化,為的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家業。不過沈北修和女主沒有產生什麼男女之情,其人聰慧狡黠,是第一個看穿女主女子身份的人,但他看破不說破,喜歡在暗處看戲,不參與男女主之間的愛恨糾葛,但又會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後麵和男女主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不過這人挺離譜的,因為最開始他居然是跟原主混的,原主乾壞事他也從不乾涉,就愛待個角落裡看戲,原主被發現女扮男裝的身份被逐出書院後,這人才進入到男女主的小團體裡麵。
鬱棠懷疑這人除了知道女主女扮男裝外,應該也知道了原主也是女扮男裝,但他就喜歡看戲,也一直沒說破,就等著看誰先被發現。
這人好可怕啊,玩所有人跟玩狗一樣,更可怕的是,這人前期是他的人,不過她不理解這人為什麼和愚蠢又惡毒的原主混,沒有好處不說,名聲也跟著不太好。
不過這人是皇商出身,家裡應該很有錢吧,她想起自己捉襟見肘的錢袋,其實讓這個人做小弟也挺不錯的。
想到這,鬱棠朝對方微微一笑“想讓我原諒你可以,以後做我的小弟,跟我混,可好?”
沈北修對鬱棠的身份起了懷疑,正愁沒有機會接觸鬱棠呢,對她這個提議自然欣然答應“可。”
這麼輕易就答應了!鬱棠本來還以為這人看著精明不好忽悠,要多浪費一些口舌呢。
“行啊,上道!”鬱棠踮腳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想到了什麼,手伸向了那人的腰間。
沈北修沒料到她的舉動,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但腰間的錦帶已經被鬱棠使勁扯了去。
他的臉不由的一紅,這個太守家的小公子,若真是個女子,也是個舉止孟浪的女子。
“鬱兄這是作甚?”他不禁問道。
眼前人沒有回答她,張開紅豔的唇咬住了他的束帶,鳳眼微微一掃都是惑人的風情,他呼吸一滯“你——”
而她雙手將頭發攏了起來,束帶在發間穿梭,最終變成了頭繩,將她的發緊緊箍住,高高的馬尾讓她又恢複成了翩翩俏郎君的模樣“怎麼了?”她歪頭,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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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莫要不打招呼就抽人束帶了。”沈北修指了指鬆垮的腰間“若是腰間的褲子和束帶係在一塊,沈某可要羞死當場了。”
鬱棠臉上微紅,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不太雅觀。“頭發披散著太過不舒服了。”說著說著又開始梗著脖子嘴硬“你是我的小弟,關鍵時刻就是要幫助我的,不就是用你一個束帶嘛,我回去之後立馬還你。”
沈北修對她炸毛愛嘴硬的性子稍微有了點了解,沒有和他爭辯,彎身將鬱棠腳邊的野雞撿了起來“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他剛想翻身上馬,卻想起鬱棠沒有馬“你的馬呢?”
鬱棠想起可惡的司馬峻,捏緊了拳頭“跑掉了,你帶我回去!”
沈北修將野雞綁在馬上,翻身上馬後朝鬱棠伸出了手。
鬱棠毫不猶豫的將手伸了過去。
柔軟無骨的小手落到了手心,他緊緊的握住了那隻小手,心中更加堅定了那個想法。
他雖然是看著柔弱的儒生,但在家經常幫忙扛貨的原因,手臂上力氣比常人大些,幾乎是沒有使多少力氣就將人拉上了馬背,他摟住了懷中人纖細的腰肢,鼻間可以嗅到微弱的茉莉香,心中起了一點點微弱的變化,他一直給人的印象是個文弱的讀書人,他也以此自詡,可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勇猛。
他湊到她的耳畔低語“扶穩了。”
隨即策馬揚鞭。
來自山林的風吹過,懷中人發絲與束帶交纏飛揚,擦過他的脖頸,他不由得箍緊了她的腰,有一瞬想靠在她的脖頸,汲取她身上的香氣與體溫。
……
半山腰的馬場,大部分的學子都滿載而歸。
司馬峻掃了一眼人群,沒看到鬱棠的身影,那匹因為驚嚇把鬱棠甩下去的瘦小馬匹已經自己跑回來了,那山林極大,鬱棠若是想自己回來,想來不要太容易,他這麼想著,翻身上馬,想把人帶回來,這時,又有馬蹄聲想起,應該是狩獵歸來的學子,他朝那處看去,馬背上赫然是他要去尋的人。
不過,鬱棠身後的男人又是誰?白麵狐狸眼,一副小白臉的醜陋模樣,看身板瘦削虛弱,遠遠不及他英武,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把鬱棠帶回來的。
他看著馬背上的兩人,不知為何,心情尤為不爽,鬱棠生的本就不算高大,如今和那個男人共乘一馬,竟像是嵌在那人的懷裡,成為了那個男人的所有物般。
他打馬過去,揚起弓箭,對準了鬱棠。
鬱棠看到他後,眼中帶著驚恐“司馬峻,你要作甚?”
司馬峻不屑的輕笑“怕什麼,比劃一下而已。”隨即弓箭上揚,對準了鬱棠身後的男人“你說是吧。這位不知名姓的兄台。”
沈北修瞧見司馬峻將弓箭對準了自己,麵上不懼,朝他施禮道“在下徽州沈北修,早就聽聞世子在東洲軍中有神射手的稱號,隻不過這弓箭不對準敵人,反倒是對準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家人,是否有些不妥?”
司馬峻冷哼一聲“你倒是會說。”弓箭調轉,破空之聲,一隻在空中盤旋的鳥被射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