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府設有長史、司馬、中郎、祭酒、典簽、主簿、尋事、六曹參軍等職司,屬官眾多。
曾跟著邵沉鋒去京城的公羊先生,便掛著功曹從事的官職。
長史是眾官之首,掌王府政令,總管王府事務,金氏、彭氏名義上執掌內宅,大筆銀錢進出也要經過長史之手。
說得直接點,邵府內宅的賬,隻是長史賬目的一部分。
賀芳亭不想接中饋,就有這方麵的原因,芝麻綠豆般的權力,她看不上。
這一任長史姓範,是位紅光滿麵、精神矍鑠的老者,處事精明強乾,為人也很圓潤靈活,賀芳亭第一次跟邵沉鋒去前院時,彆的屬官還在呆愣中,他已經恭恭敬敬地上前參拜。
仿佛王妃娘娘插手政務是件平平常常的事情。
因此賀芳亭對他印象極好,與他打交道也最多。
然而範長史能接受她參政,不代表彆的屬官也能接受,私下裡頗有微詞,她也知道。
不過,隻要他們不說到她麵前,那她就當不知道。
從京城到朔北,非議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差這幾個。
她正事都還忙不過來,哪有空一一爭辯。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某些人忍了這麼久,感覺已到極限,今日趁邵沉鋒有事外出,一起勸誡她。
是的,在他們自己看來,這是勸誡,不是刁難。
他們也沒膽子刁難王妃娘娘。
賀芳亭正在花廳與範長史聊春耕,王中郎進來深施一禮,“王妃娘娘,下官有一言,不吐不快!”
範長史聽著不對,皺眉道,“王中郎,慎言!”
賀芳亭笑道,“無妨,請講!”
王中郎“敢問王妃娘娘,夫為妻綱,何解?”
隨後柳司馬、姚祭酒、康典簽等人也進來,不發一言,齊齊施禮。
王中郎又道,“世人皆知王妃娘娘學富五車,博古通今,定能知曉,還請為下官等解惑!”
範長史怒道,“你們要乾什麼?好大的膽子,來人”
賀芳亭打斷他,笑吟吟地道,“物不平則鳴,擋不住的。”
暗想他們還挺客氣,說的是夫為妻綱,而非牝雞司晨。
頓了頓,反問道,“君為臣綱,何解?”
王中郎、柳司馬、姚祭酒、康典簽等人怔住,啞口無言。
範長史哈哈大笑,“諸位兄台,說話啊,怎麼啞巴啦?”
心想王妃娘娘回得真是巧妙。
王中郎說夫為妻綱,表麵上是讓王妃順從王爺,實際上是讓她明白自己妻子的身份,安分守己地回到內宅。
王妃回以君為臣綱,則是在點明她為君,無論做什麼,臣屬都沒有資格質疑。
妙就妙在她真的是君,公主之尊,除了在皇帝、皇後麵前稱臣,對誰都能稱君。
而她還是鎮北王妃,在朔北如同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