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孟遇安把旨意傳達給了太子中庶子荀元卿。
荀元卿很是驚訝“怎麼,昨日陪同太子議政的是你嗎?”
孟遇安解釋道“當時陛下傳召匆忙,來不及去喚回各位洗馬,而我又恰好因公事未完而留在了崇文館,所以太子便命我伴駕了。”
荀元卿“哦”了一聲,不再追問,將旨意擬了綱領,親自送去中書省了。
因李允琛昨晚敲打孟遇安、讓她不要妄言,故孟遇安傳達的旨意隻說了益州刺史人選已定雲雲,並沒有透露皇帝和太子的討論過程。
關於他們當時評價陸澄“手伸得太長”這些話,孟遇安更是隻字未言。
荀元卿接到旨意後的反應很平淡,就算任中書侍郎的陸煊看到了,大概也不會多想。
畢竟陸澄為陸煥請旨要官這件事,他未必告訴了自己的兄長陸淵——因為按陸淵的性格,多半是會勸阻的,可這觸怒皇權的折子還是遞到了李存德麵前。
孟遇安不清楚陸淵陸澄的關係如何,至於陸澄此人是個怎樣的形象,她就更無從知曉了。
入宮前,她曾見過陸煥一麵,可陸煥毫無特點、泯然若眾,更彆說通過他來判斷其父陸澄了。
昨晚李存德和李允琛明擺著已經對陸澄父子起了不滿,如果不及時控製,未來再鬨出個什麼鳥儘弓藏、兔死狗烹的權臣隕落事件,難保不會連累陸淵一家。
孟遇安本無心為肉食者站台,可相府對自己有大恩,又有和陸幼薇、陸煜的私交在,自己怎可不管?
趁荀元卿離開的間隙,孟遇安偷偷去找到了陸煜。
雖說陸煜也是太子洗馬,可要是指望他能為公務上心,那可是天方夜譚。
故而日常伴駕太子的,仍以顧焱居多,陸煜總是閒著。
孟遇安一見到陸煜,就直截了當將昨晚太極殿議政的實情和盤托出,並請他務必把此事告訴陸淵。
陸煜聽後,既有震驚,又有不解,喃喃自語道“二叔怎會如此呢?”
孟遇安趁機問道“二公子可知陸大將軍的心性?”
陸煜蹙眉道“我也不太了解他。自我垂髫之齡起,二叔就在鎮守襄陽了,幾年也難見一次。”
孟遇安若有所思“這麼說,大老爺和二老爺的關係並不親密了?”
陸煜不置可否“是也不是。就算父親和二叔實際上已經鮮有來往,可明麵上他們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同氣連枝,彼此不可分割來看。”
他的話很有道理,孟遇安也表示認同。
“本想做個林泉客,想不到還是染上了是非塵埃。”陸煜搖頭歎息。
孟遇安見他又起了無端嗟歎,便寬慰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人生如夢,一場體驗罷了,二公子不必總是過於傷懷。”
陸煜眉心倏忽一動,神色凜然如月射寒江。他定睛看著孟遇安,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孟遇安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是這種反應,亦想不通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也尷尬怔住了。
好在此時顧焱來尋孟遇安,讓她似如獲大赦一般匆忙離去了。
“顧大人有什麼要吩咐的?”孟遇安邊走邊問。
顧焱笑道“不是我要找孟學士,而是太子尋你。”
“太子?”孟遇安吃了一驚,“太子可有說是什麼事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孟學士到了便知。”顧焱答複道。
顧焱送孟遇安至勤政殿後,就自行離開了。孟遇安獨自進入殿中,隻見李允琛正在來回緩緩踱步。
孟遇安不敢怠慢,上前行禮“女史孟遇安,見過太子殿下。”
“平身免禮,你過來吧。”李允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