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令昌率領殘軍且戰且退,遠離絕弦嶺足有五裡開外,才斷絕了追兵。
這時,趙副將也從後方趕了上來。賀玄卿看到趙副將,激動地一把抓住他
“趙副將!你還活著!你沒受傷吧?”
趙副將眼含熱淚,哽咽道“末將沒事。多虧將軍一箭將陸澄射落下馬,末將才能死裡逃生。”
賀玄卿拍拍他的肩膀,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趙副將握住賀玄卿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正準備說些什麼,無意中向下看了一眼,突然驚呼道
“驃騎將軍,您受傷了!”
賀玄卿迷茫地望著趙副將,順著他心痛又擔憂的目光方向看去,才發現右側的盔甲被劈開了一道裂口,鮮血汩汩向外滲出。
看到傷口後,賀玄卿才終於感受到了疼痛。
方才他強撐著一股毅力指揮退敵,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趙副將趕緊扔了手中的兵器,攙扶著賀玄卿坐下靠在岩石旁,並迅速拆卸掉賀玄卿身上的鎧甲。
刀口從右肋斜斫而過,入肉深達一寸有餘,流出的血液已經浸透了賀玄卿盔甲下的裡衣。
趙副將震驚之下,慌忙撕碎自己的袍服,用布條為賀玄卿裹傷。
失血過多的賀玄卿從戰鬥中的血脈僨張中平複下來後,陷入了另一個極端的虛弱。他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重,頭也越來越暈,意識在一點點脫離軀殼。
趙副將一邊裹傷,一邊對著賀玄卿高聲呼喚
“將軍!將軍!您先彆睡,末將馬上就送您回軍營!”
賀玄卿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抓著趙副將的手說道
“是我用險冒進,害了弟兄們。但有一點,你一定要調查清楚,我死也瞑目。”
趙副將泣不成聲“將軍請講。”
“上庸被圍,襄陽和江夏的駐軍一定會去援救,勢必會影響到陸澄糧草的供給。可陸澄撤軍二百裡,仍然不見疲態,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趙副將連連點頭“我記住了將軍,您快彆說話了,保存體力,我們這就回合肥去。”
賀玄卿苦笑一聲,用最後的力氣搖頭說道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已經無力再回天了。我把剩下的弟兄們都交給你了,一定要帶著他們回家。”
說完這句話,賀玄卿緊抓著趙副將的手逐漸鬆了下來,緩緩閉上了雙眼。
趙副將抹了一把眼淚,為賀玄卿重新穿好甲胄,將他的遺體裝上一輛輜重車。
而後,趙副將清點了部隊的人數,五萬大軍僅僅隻剩下幾千殘兵。
趙副將帶著殘兵和賀玄卿,馬不停蹄地返回了合肥。
三日後,勤政殿東偏殿裡,李允琛拿著塘報的手在觳觫發抖。
他本就氣色欠佳的臉此時蒼白如紙,漆黑的瞳孔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震驚,悲慟,疑惑,恐懼情緒複雜到孟遇安已經無法精準破譯解讀。
這塘報來自合肥,一定與賀玄卿最新的戰役有關。
東偏殿鴉雀無聲,持續了不知有多久,孟遇安才低聲問道
“太子殿下,可是驃騎將軍敗了?”
李允琛一聲長歎,用手抵住額頭,也擋住了自己的眉眼。他將塘報隨意扔到一旁,虛聲道
“你自己看看吧。”
孟遇安獲準,拿起塘報讀完,如晴天霹靂中身。
“驃騎將軍陣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