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元年八月初一,常洛發布上諭,蠲免陝西全年稅賦,山西、河南減半,山東、湖廣減三成。
又向全國的官紳、世家、富商發出呼籲,號召他們出錢出糧就近賑濟災民,幫助朝廷度過這個難關。
過了兩天,又任命都察院禦史陳奇瑜為河南巡撫。
命他將巡撫衙門設在洛陽,赴任之後,首先全力清查廢福藩曆年所侵占土地,待查清後一律收歸朝廷所有,招募無家可歸的失地農民耕種。
鑒於這些農民既無房屋,又無耕牛、種子、農具,所以采取官營農場的方式。
即,房屋、耕牛、種子、農具皆由官府,農民隻需人力,報酬標準分為農忙時和農閒時。
農忙時,二十歲至四十五歲男丁月領米九十斤,婦女領四十斤,四十五歲男丁月領米七十斤,婦女領米二十五斤。
農閒時減半,男子一律征發參加城池、道路、水利的興建。
至於潞王自願交出的四萬畝土地,也自然照此辦理。
畢自嚴、畢懋康都說:"陛下這標準定得也太高了,簡直是衣食無憂的金飯碗,河南人會搶破頭的,可問題是戶部和工部拿不出這麼多錢糧啊。"
常洛對徐光啟說道:"你跟西洋人熟,向他們借個百萬沒有問題吧。"
徐光啟不敢答應,也不敢不答應,含糊應道:"臣儘力而為。"
常洛道:"少十萬饑民,就少了十萬亂民;少百萬饑民,就少了百萬亂民。這是救命的時候,必須借到。"
徐光啟感覺肩上有千鈞重,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打點行裝往廣東去了。
陳奇瑜赴任以後,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組織數百名官吏晝夜清查。
曆時一個半月,終於查出福王河南就查共有土地四十九萬七千畝,相當於近五萬戶失地農民的土地。
陳奇瑜在河南查出了這麼多土地,山東、湖廣兩省也不甘落後。
湖廣巡撫顧義隆查出福王名下土地十二萬畝,山東巡撫丁啟睿查出福王名下土地九萬畝。
三省相加,共計七十萬畝,而這隻是福王直接控製的土地,全部是巧取豪奪而來的。
至於朝廷賞賜的莊田,則高達二百萬畝。
但這二百萬畝並不就是直接給福王了,而是每年交給福王田租,福王享有田租的收益。
萬曆二十四年,福王奏請四萬頃如潞王例,群臣力爭不可。
這場爭辯從萬曆四十年九月,一直吵到萬曆四十二年,最後才減為兩萬頃。
河南隻括得膏腴田土一萬二千頃,不足部分又從湖廣、山東括足,一時之間民怨沸騰。
二百萬畝田的田租一概交給福王,無論水旱蝗災,一概不免。
三省戲稱為"鐵莊稼",叫罵之聲不絕,都說為了養活福王一個人,卻要苦數以百萬計的人。
朱翊鈞猶嫌不足,又賜給福王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雜稅,四川鹽井榷茶銀及淮鹽一千三百引,這又是一筆巨額收入。
福王就是壓在河南、湖廣、山東三省近千萬人頭上的一座大山,這回算是福王倒了,三省的人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常洛不厭其煩地給各地的藩王寫信。
不厭其煩地給他們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
不厭其煩地敦促他們仿效潞王朱常淓,將曆代侵占的土地自行交還朝廷。
如果今年入冬前不交,朝廷就派人去清查了。
秦王朱存樞在宗人府一關就是大半年,終於服了軟,三次求見。
常洛在仁德殿召見了他。
朱存樞一見麵就告罪:"臣錯了!"
常洛問道:"哪裡錯了?"
朱存樞答道:"臣不該阻撓宗藩改革。"
常洛問道:"為什麼要進行宗藩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