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話一出,葉灼便很給他麵子地偏過頭去不說話了。
單孤刀氣得說不出來話。
紀漢佛和白江鶉對視一眼——紀漢佛跟一向擅長打圓場的白江鶉使眼色,後者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彆說話就對了。
於是場麵一時鴉雀無聲。
李相夷很滿意,點頭道“漢佛你親自帶人去察看現場,這‘血域鬼手’也先交由你看管,明早我要知道此人如何潛入。”
他看了一眼對方發暗器的手法,就辨認出對方身份——域外的用毒高手,早些年不知以何種方式潛入唐門,不僅偷學了獨門暗器,還反殺了恩師與同門後逃遁回血域。
再回到中原時,第一件事又是回唐門挑釁,殺死了掌門之子,之後就一直被追殺。
因其長相與大熙人明顯不同,而且武功實在彆具一格——以血域一派的內功駕馭唐門暗器手法,用唐門的製式暗器,卻淬自己調製的毒藥——故而得了個‘血域鬼手’的名號。
此人一直與唐門糾纏不清,但並未聽說加入金鴛盟——不知道此番為什麼突然與四顧門為難。
“讓彼丘去查他最近跟什麼人接觸過,最遲明晚給我結論。”
“江鶉撫恤死傷的十位兄弟。”
“等石水回來,跟她說一聲,安排人手保護此案相關的其他人證。”
李相夷有條不紊地吩咐。
但其實他不吩咐大家也都知道分工,他隻是跟葉灼展示一下百川院四位院主的司職和效率。
既然葉灼不信任他的人,他就讓大家實際做點事來看看。
葉灼也覺得這樣挺好。
相處幾天下來,他們多少也是能乾點事兒的——隻是門主在與不在判若兩人。
她真的蠻想知道,佛彼白石到底是因為門主不在時有人乾擾、掣肘太多,還是本身的能力就不夠穩住這個江湖刑堂呢?
“哦,對了,跟石水說薑漁我另有安排。”
李相夷一轉頭,看到小姑娘受了重傷還一臉崇拜、晶亮著雙眼看他,好像指望他能給自己也派點活做,頓時啞然失笑。
他自然不打算讓小姑娘拖著傷軀做事,但想了想,還是當眾提了一句——她或許覺得這是種獎勵,受了這麼大的驚嚇,能開心一晚上也不錯。
果然薑漁一臉激動,想撐著爬起來。
“你好好養傷。”他一把給她按坐回去。
李蓮花看著受了重傷但喜笑顏開的薑漁,忽然也很想拍拍她的肩。
薑漁就死在品玉山莊這個案子裡。
案子進行到最後,需要人去臥底。但因為女刑探很少,姿色上乘的就更少了——石水拋頭露麵太多,薑漁又自告奮勇要去,最後便去了。
但她畢竟江湖經驗不足,也不知道哪個環節露了馬腳,對方急於滅口,把連她在內的三十二人全數燒死在小樓裡,連屍骨也難以辨認。
他又轉過去看岱山。
岱山比他大十歲,一直都對他忠心耿耿,話很少,卻絲毫不吝嗇在人前推崇‘李門主是個大英雄’。
他記得岱山原本不是來考刑探的,而且武試中落了榜。但他發現此人腦子活絡,下場後隨口問了一句‘願不願意來嘗試一下做刑探?’。
岱山當時道“能為武林做貢獻,不拘做什麼。”
岱山原來的師傅可能水平不行,才會把好苗子白白浪費。他抽空指點了小半年,岱山武功便突飛猛進,直逼師兄手下的四虎銀槍。
可他最後死在漠北,而且是李相夷親手殺的……後來碧茶毒發的無數個夜裡,他都會看見岱山最後的模樣——青白而滿是死氣的臉、無神卻暴戾的眼瞳、以及腫脹發白、顫抖著想要跟他說什麼的嘴唇。
李蓮花突然濕了眼眶。
而後他試圖伸出手去,但什麼都沒有觸碰到……他的手從岱山肩上穿透了過去,滑落在地。
岱山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他一身黑衣,站在紅衣似火的李相夷身後,低調地仿佛不存在。
然而李相夷轉身走了,他就立即跟著動了——而且是先俯身將薑漁背在了背上,並用眼神詢問了葉灼是否需要攙扶。
葉灼搖了搖頭,然後他就微微頷首,轉身跟上了李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