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這些年新研究了好幾個妝麵,要不要給你都試一試?”
“彆!”葉灼斷然拒絕,“我可隻能給你半個時辰。”
“哦,也是,總不能讓李門主等大半夜——可我必須得給姑娘畫個最好看的,半個時辰可不夠!”綠夭一邊在葉灼臉上鋪粉,一邊絮絮叨叨“姑娘在李門主麵前怎麼可以這麼素淡?就算天生麗質也得好好打扮呀!要我說,姑娘太不愛惜美貌了,喬姑娘——”
霓裳無語道“綠夭!”
“哦。”綠夭癟癟嘴,“我就是說事實嘛,姑娘當年是名滿大熙的花魁,哪一套衣服妝麵不風靡全揚州呀?可是李門主就見過那麼一兩回——我都替姑娘可惜。”
她說著撅起了嘴巴,好像對李門主的有眼無珠很有意見。
“現在李門主看您了,更應該好好驚豔他一次啊!”綠夭看著銅鏡裡的葉灼,充滿乾勁地挽起袖子,“姑娘你放心,我的手藝不說天下第一,揚州城第一肯定是沒話說的!不讓李門主看得呆住算我輸!”
葉灼隻覺得好笑。
小丫頭勝負心挺強。
“李門主哪是沒見過美人的?”霓裳就比較會說話,“就算看得呆住,那也是因為是姑娘,不是因為你手藝好。”
“好吧好吧,我就做個錦上添花的就滿足啦!”綠夭還是很開心,搖頭晃腦地動作,“姑娘你彆動,讓我好好看看什麼妝最適合今夜!”
葉灼像個任人擺弄的娃娃,端直地坐在那裡。
綠夭替她把頭發散下來,拿起珠釵對著鏡子比了比,好像都不太滿意,“姑娘你等等,我去取件東西!”
等她捧著一條櫻粉色的薄紗裙子出來,葉灼愣住了。
那是她十五歲及笄禮時,袖月樓花重金從市舶司訂做的裙子,花了足足八千兩。
其實她很喜歡這條裙子,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它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極力凸顯她作為女子的美麗,又不奪去她本身的光彩。
媽媽在旁邊喋喋不休地介紹這裙子用的霞影紗,是什麼小國的貢品,刺繡是蘇州哪位大師的手工,罕見的雙麵繡……
她聽不進去,隻伸手摸了摸衣架上薄如蟬翼的裙擺——一層掀開還有另一層,足足二十一層不同深淺的紅粉輕紗。
柔軟地像一朵雲,透出層層疊疊的粉色霞光。
她知道除了自己,再難有人能駕馭這條裙子。而自己見過它,必然也會覺得衣櫃裡其他裙子都黯然失色。
十幾歲的女孩子,克製不住天性裡的愛美,無法說出拒絕它的話。
可是,這條裙子襯她人生最美的一刻,卻是為了昭告天下——她跟這條裙子一樣,是件華美貴重、價值萬金的物品,該屬於世上最有錢有權勢的男人。
所以她對這裙子的感情很複雜,隻穿過那一次,就鎖在了櫃子裡,後來離開袖月樓也毫不猶豫地丟棄了。
但綠夭心疼地要命,特意跑回去把它收了起來。
“綠夭,你讓姑娘穿十幾年前的衣裳啊?”
“這衣裳再過幾十年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啊。”綠夭小心翼翼的捧著它,生怕刮到什麼地方扯拉絲了。
“綠夭,可我不是十五歲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