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瑛花了點時間才收拾好心情,她猶豫了一會,看著手裡的字條,還是沒有選擇添加聯係人。
她還是沒有那樣不顧一切的勇氣,來找她的是年輕的學生,難道是當年的事情,還有人在為此倍受折磨,而要來尋求她的慰藉嗎?
朱瑛有種矛盾的感覺,一方麵覺得這個人很可憐,一方麵又覺得她活該。
當年做錯的事情,到現在覺得後悔也沒用,把後悔帶到棺材裡也都沒用,畢竟那個孩子不會因為這樣的懺悔而回來。
直到晚上入睡前,樸敏熙都沒有收到新的好友申請,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她還是覺得有點失落,不知道是因為朱瑛不想加陌生人,還是因為那戶人家住的已經不是朱瑛了。
如果是前者還有點希望,如果是後者,那她就沒什麼太大的頭緒了,那就要請私家偵探來了,畢竟這種事情他們才是專業對口的。
樸敏熙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七點半就守在了朱瑛的家門口。
不幸的是今天朱瑛沒打算出門,她昨夜又做了噩夢,夢裡那個孩子微笑著看著她,下一秒身邊的場景就變換成頂樓,那個孩子失足墜落,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恐懼和茫然。
她就這麼摔下去了,飛濺的血液像是漫天的桃色花瓣,濺到了朱瑛的臉上。
隨即朱瑛就醒了,枕頭都被淚水打濕了,身下的被單也沾滿了汗。
朱瑛好幾年沒有去上班了,自從離職之後就縮在這個便宜的出租屋裡,每天吃存款和積蓄,剛開始她不想去治療,因為想心裡永遠記掛著那個孩子,總歸是愧疚作祟。
但是後來,當病情嚴重到影響到了生理功能的時候,朱瑛害怕了。
她沒有完全無私到,可以因為當初主謀都不是自己的自殺案件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開始看病,對醫生敞開心扉,配合治療。
然後昨天,一個或許和那個孩子一樣的學生找到了自己,她拒之門外了。
朱瑛藥都沒吃就光腳跑到客廳去,然後從一大袋子的水果裡,翻出了那張被自己隨手塞回去的紙片,或許昨天就隱隱知道今天的自己會後悔了吧。
在門外等得快睡著的樸敏熙接到了朱瑛的電話。
“您好。”朱瑛的聲音嘶啞憔悴,“聽說昨天是你在我家門外等我。您是哪位?”
樸敏熙一下就清醒了,“您是朱老師嗎?”
“我是。”朱瑛的聲音有一絲猶豫,“你是誰,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金洙赫。”樸敏熙說,“我現在在您家門口,許久未見,我想來看看您。”
朱瑛嚇得手機脫手而出,砸在了地板上,過了好一會她都沒敢去撿,好像電話那邊的是怪物一樣。
“老師?”這次樸敏熙不隻是在電話裡喊了,她喊了好幾聲發現對麵沒有聲音,聽朱瑛的聲音是才睡醒,就直接開始敲門,邊敲邊喊“老師,可以給我開門嗎?”
朱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挪到門前的,她透過貓眼去看這個來訪者,瞬時間就熱淚盈眶了。
真的是,雖然不是金洙赫,但是是閔莎一樣的感覺。朱瑛捂住自己的嘴,眼淚瘋狂地湧出,像是要把這間不大的屋子都洗一遍。
朱瑛開門了,但是她哭成這個樣子,把樸敏熙嚇了一跳。
這可怎麼辦啊?樸敏熙的腦子裡打的腹稿全都變成了空白,現在她應該做的是打開瀏覽器搜索怎麼安慰一個情緒失控、瘋狂哭泣的女人。
“朱老師,您沒事吧?”樸敏熙的腦子緊急運轉起來,“有什麼事情,我們能不能先進去說?”
朱瑛點頭,然後讓開了門口,給樸敏熙找了一雙拖鞋。
視線幾乎完全被眼淚糊住,所以她也沒看清自己拿的是什麼拖鞋,隻看到了是粉色的,就知道是一雙女士拖鞋,拿給了樸敏熙。
這一雙是兒童拖鞋。樸敏熙一眼就看出來了,自己的腳勉強能塞進去,她猜那個孩子可能來朱瑛家裡做過客,這也許是為她準備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