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焱淩看這化為人形的夜鴉背上有血跡,麵上微微露著痛苦的神情,便看向姳奚,不悅道“都是同族,何必折人翅膀?”
姳奚不服氣地昂起頭,抱著胳膊,頂嘴道“她飛那麼快,我怕她跑了嘛。”
薑焱淩沉著臉搖了下頭,姳奚下手狠毒他是知道的,便也不再做無用的訓斥,便低頭看著夜鴉道“你起來,我接下來問的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夜鴉麵對這位蚩尤血脈不敢有任何異議,十分恭敬,道“薑教主儘管問,小女知無不言。”
姳奚知道接下來的環節對她來說必是十分無聊,就在旁邊踱步打轉,無聊地擺弄著街道上兩旁的燈籠和掛飾,時不時還飛上屋簷看看月亮伸個懶腰,也不用提防夜鴉還會有逃走的心思,畢竟那是薑焱淩,妖族對待他都如對待神明一般。
要是什麼時候她在妖族中能有這般地位和聲望,薑焱淩也許就不會對她愛搭不理了吧?
“這長安城內瘟疫,可是你所為?”薑焱淩擺出一副審問架勢,眼神中儘顯威嚴。
“這城中瘟疫,確實出自小女之身,但並非我有意下毒,而是那朝中的萬永之垂涎於我,強擄了我,這才染上了妖毒。”夜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好似她才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一樣。
“他是人,你是妖,他哪來的本事強迫你?”薑焱淩微微皺眉,見夜鴉支支吾吾的,定是還有隱瞞,便道“你來長安所謀何事?如實說來。”
夜鴉聽了後莫名感覺一陣壓力,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哇地一聲便哭得梨花帶雨,道“薑教主!那妖婦曲沄楓,為了長命百歲,殺害了小女的父母,吸乾了他們的血!她如今身懷夜鴉王族之血,小女的同族都不得不聽她號令,小女又法力低微,為了報父母之仇,不得以才想方設法混入朝中的啊!”
姳奚同為女子,看著這說哭就哭的本事,嘴中不由得嘖了好幾聲,在旁挖苦道“哎喲,你好好說話不行啊,哭這麼大聲!”
薑焱淩麵色不改,瞳孔卻是震驚了幾分,道“吸血?你為何一開始不說?”
“小女……小女幾次看到薑教主進出曲沄楓寢宮,以為您與她交情頗深,不敢明說……”
薑焱淩聽夜鴉如此言語,便立即和自己之前的猜測對上了。
“汲血咒……”
姳奚望他一眼,問道“你可確定是汲血咒?那可是人妖兩族都極為唾棄的邪術。”
汲血咒,乃是近百年來,源於西域的一種邪術,連獄教的情報係統,也查不到這種邪術是如何誕生的,仿佛就是有人誤打誤撞發現了這一延年益壽的秘訣一般。
此咒是以妖族之血注入體內,因妖族壽命遠長於人族,使用此術之人便可以延續生命,同時也能獲得一部分妖族的力量,身上也會出現一些妖族的特征。
而曲沄楓,那對和夜鴉一般的琥珀色眸子,以及她喜好黑暗,在黑夜中沒有光源也能視物的特點,正是從夜鴉這裡繼承過去的。
“我還以為她與夜鴉是有何種淵源,原來竟是汲血咒!”薑焱淩緊咬牙關,竟是十分痛恨此種行徑的樣子。
妖族自古以來便遭到人族與神族極大的不公平對待,或被趕儘殺絕,或被當異類排擠,隻能躲在不適宜人族居住的荒郊野外苟且度日,若不是他帶領著妖族反擊,教他們凝聚成群,妖族恐怕要繼續忍氣吞聲地受到人族欺淩直至今日。
人族體質雖弱,但數量遠多於妖族,且有神族傳授修煉之法,修仙門派遍布神州。
造成這種局麵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呢?無非是因為上古戰爭中,人族和神族的祖先是勝利者,獸族的祖先是戰敗者。
戰敗者就如喪家之犬,隻能食勝者的殘羹冷炙。
在薑焱淩還是薑流的時候,他的命運,就是妖族千年來的縮影。
薑焱淩突然抬手,灼熱的烈焰把他右側的房屋轟成了碎渣,這一擊之後,他憋在胸口的那滔天盛怒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隻是在發泄之後,他突然想起了杜瑤光,那個清冷如仙的女子,認真地看著自己,說自己比起不周山上那魔頭,更像個好人。
然後是唐長老,那句渡人才能渡己的忠告。
終究,他還是把心中的怒火和惡念給壓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