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慈安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每一個角落。
太後陸鳳清依舊端坐在正殿的鳳座之上,儘管夜色已深,她卻毫無睡意,眉宇間透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不安。
慈安殿的首領太監常保,步伐匆匆地進入大殿,恭敬行禮之後,立即稟報道“臨安宮那邊傳來消息,劉才人的胎位有些不正,已經發動一整日了。”
陸鳳清聞言,抬頭望去,臉上露出罕見的緊張神色“哀家派去的人……”她話語中帶著一絲急切。
常保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陛下已將臨安宮圍得水泄不通,咱們派去的人根本無法接近。”
陸鳳清不禁皺起了眉頭,語氣中透露出不滿“皇帝這是在防著哀家嗎?難道他怕哀家會對劉才人不利,故意將她保護起來?”
“興許是受了興遠侯老夫人的影響。”常保小心翼翼地揣測著,“老夫人說什麼母子連心,陛下或許真的聽了進去,想要保住劉才人一條命。”
常保察言觀色,見陸鳳清麵色不快,便順著她的心意繼續說道“不過劉才人就是活下來又能怎樣?這一個月來,劉家全下了大獄,她的父親和兩位兄長被賜了毒酒,其餘家眷婦孺也被發配到黑水為奴,陛下可是一點都沒心軟。”
“隻不過是念她懷著身孕,三令五申下宮中無人敢透露半點風聲。若是劉才人知道了家中境況,恐怕自己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陸鳳清聽了這番話,心中並未感到絲毫寬慰,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對常保說道“這段時間,哀家也想了許多,倘若陛下真的不忍心,我又何必為了一個罪妃而傷了我們母子間的情分,等劉氏平安生下孩子後,就讓她在冷宮度過餘生,靜心清修。將來孩子長大成人,哀家自會讓他們母子見上一麵。”
常保恭順地應承道“太後娘娘仁慈。”
陸鳳清站起身,終究擔心皇嗣“今夜整個後宮,恐怕都難以安眠。陪哀家去一趟臨安宮吧。不論如何,她腹中的孩子終究是哀家的皇孫,總得去看看。”
夜色愈發深沉,在常保的陪同下,陸鳳清緩緩步出慈安殿。
殿外的夜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拂起她華麗的鳳袍,燭光在風中搖曳,仿佛也感受到了這深宮之中的沉重氛圍。
一路上,宮燈昏黃,映照著長長的宮牆與回廊,陸鳳清的心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她曾在這深宮之中經曆過無數的風雨,爭奪過權力,也失去過親如姐妹的摯友。
如今,她站在權力的巔峰,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無奈。
臨安宮大門緊閉,卻掩不住宮內繁忙的腳步與憂慮的氣息。
內室中,劉才人躺在床上,陣陣痛苦的低吟聲透露出她的掙紮與無助。她緊握著被單,汗水浸濕了額頭,臉色如白紙一般蒼白,仿佛在承受無儘的磨難。
接生嬤嬤不停地摩挲著她的胎位,儘管過去了一整天,龍胎卻依然未能順利降生。
“小主,你得用力啊……快,再喝點參湯補充體力。”嬤嬤焦急地催促著。
貼身宮女秀玲,眼中含淚,手捧參湯“小主,你至少喝一口吧。”
劉才人微微轉動眼眸,望向秀玲,聲音細若遊絲“……陛下答應過我,生產時會讓阿娘進宮陪我的,你去宮門口看看,我阿娘……到了沒有?”
秀玲緊繃的神經,此刻終於承受不住,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滾落“小主,你彆再想了,先保重自己……”
劉才人眼神空洞的看向床邊的帷幔,哀莫大於心死,其實她早就隱約猜到了幾分,隻是一直逃避,不敢相信陛下會如此無情的對待她的母家。
當然她不怨帝王無情,終究還是怪自己蠢笨。
母親和大嫂入宮看望她時,帶來了家中的困境說是兩位兄長與人合夥經營票號,不料竟虧損了三萬兩銀子,若是無法償還,就要麵臨被狀告至京兆尹府衙的窘境。
她就算得陛下恩寵,但也拿不出這麼多的私房銀子,那些禦賜的珍貴首飾與瓷器字畫,內造局都是記錄在冊,不能私自攜帶出宮。
在這緊要關頭,大嫂提出了一個主意,她聽聞京中的文人才子們對陛下的墨寶及所讀書籍推崇備至,因此提議讓她在宮中留意這些事物。
隻要消息一傳出,必定會有書齋願意出高價收購,這樣一來,或許能解家中的燃眉之急。
因此那段時日,自己頻頻前往乾清殿請安,更因身懷有孕,得了特許,無需太監通報,便可直接從後殿進入禦書房。
那些書案上翻開的書本,以及陛下擬寫試題時留下未曾收好的紙張,自然都是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