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銘醉得走路不穩,卻還認得出身邊之人。
他抓著石管家的胳膊抱怨“老頭子這是最後一次自作主張,最後一次,以後再瞞我,我,我,我以後也不聽他的了。”
石管家不住的心疼”少將軍,還……還有夫人呢……”
書心一走進,便聽見石管家這麼說,她心裡一陣柔軟,起碼還是有人認可她的身份的。
“石叔,我來吧。”
書心湊到跟前,忽略那難聞的酒氣,小聲哄道“星銘,是我,聽話,回去了。”
星銘眯著眼看了她一下,裹著白狐的裘衣,一臉溫柔的哄他,除了阿娘還有誰?
於是星銘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傻笑,雙臂不自覺伸出來抓她的手摟她的腰,嘴上還嘟囔著“聽話、聽話,星銘聽話”。
書心那些氣憤,又因這纏著她的傻笑著的醉鬼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楊替,帶少將軍回去。”
這短短的幾個字,楊替就意識到少夫人和出門時候不一樣了。
他默不作聲的從灰子手中接過少將軍,和少夫人一人一邊扶著往回走。
少將軍身形高大,又死死摟著少夫人,幾乎所有的重量都壓過去,她小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
楊替用力一提,將少將軍整個人都扯到自己這邊,“少夫人,我一個人就行了。”
而他一接手,禿子灰子便閒下來,石管家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最終還是沉默了一瞬,才吩咐道“把祝得福帶回少將軍西廂住一晚吧。”
石管家的那句“夫人”,說的本是當初的將軍夫人,星銘的阿娘。
當初將軍夫人纏綿病榻,最惦記的就是幼子的平安。
將軍是個大老粗,除了打仗就是打仗,偏偏夫人一個名門淑女,要嫁與這樣一個粗人,平日裡聚少離多不說,見了也是兩看生厭。
唯有膝下的孩兒,對她真心實意。
石管家本是將軍的人,自然為將軍著想,不止一次與夫人的侍女吵架爭執,那時三鳳還年輕,爭不過他還氣得吧嗒吧嗒掉眼淚。
後來就是跟著夫人多年相處,慢慢也理解了夫人的辛酸和為難,心自然偏向夫人這邊。
當初從潶州到曄城,他是極其反對的,但夫人一意孤行“我在這邊沒什麼,星銘總不能一直待著這裡,何況我身子本就不好,若是我走了,星銘一人孤零零的。去了曄城,至少有親人伴著。再說了,將軍再粗枝大葉,但他自己的血脈總歸是不一樣的。”
而她去世前,瘦的皮包骨頭的手指,摸著少將軍的頭,有氣無力的安慰“好孩子,以後要聽爹的話,阿娘要變成星星了,以後會在天上看著你的。你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聽你爹的話,好好長大……”
夫人去世,少將軍要打殺大夫出氣,他自然當仁不讓。
將軍得知後為時已晚,便打傷他一條腿,作為懲罰。
石管家無話可說,心甘情願。
可將軍那時明明摟著少將軍,說“阿娘去了,爹不會離開你,永遠都隻有你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