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得到了摯啟冰釋前嫌的承諾,榆婧從正陽殿走出來之後,整個人如同冰雪融化了一般,展露出冬去春來的勃勃生機。
不少穿梭在三殿九院的弟子見著與平時大不相同的榆長老,全都瞪大眼睛忘了手中的活計,滿臉不可置信的呆在了原地。當她穿過步道回到榆院之時,幾位同院的姐妹更是尖叫出聲。
“榆師妹,你怎麼?”
“我怎麼了?”榆婧對於自己氣質的變化還不自知。
“像變了個人似的!”
榆婧滿目疑惑的摸著自己的臉,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同。幾位姐妹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在一陣熱鬨的調笑聲中,摯啟第一次見到了榆婧羞著紅臉的模樣。與她平日的樣子大不相同,倒是有幾分像衡州城初見時的模樣。
兩人還一同拜見了榆院之主,也就是榆婧的師父——韓染。作為玄杳嵊九院唯一的女院主,韓染有一雙攝人心魂的碧綠色眼睛。
摯啟見到她的第一眼,就險些深陷其中。好在榆婧早有準備,在他即將迷失之時將他喚醒,免去了初見就出醜的尷尬。
與榆婧羞怯清冷的個性不同,韓染是一位性格跳脫的女子。言語間不僅無所顧忌的替摯啟大罵天下修士,甚至連如今執掌玄杳嵊大權的桑院之主也毫不避諱的嘲諷了幾句。
桑院與榆院隻隔了一條步道,算得上雞犬相聞,可她笑罵之間從未想過要收斂幾分。
“真是個妙人!”
摯啟看著她,想起了偌寒澗的冰主邰笙,也是這般無所畏懼、隨性不羈。不過好在偌寒澗無人敢與邰笙相爭,不曾見識過她大罵同門的模樣。
作為榆婧的師父,這位榆院之主似乎對摯啟十分感興趣。她還特意收集了江湖上關於他的傳聞,當著摯啟的麵逐條印證。
從東出衡州到偌寒澗潛修,從身困無憂殿到丹會奪魁,韓染越說臉上笑意越濃,冒著精光的雙目看得摯啟從背後升起一股寒意。
在這樣的煎熬下渡過了兩個時辰之後,摯啟拒絕了韓染的晚飯邀請逃離了榆院正殿。榆婧含笑跟了出來,替他安排好飯食住處,臨走還不忘囑咐幾句。
“宗主這次邀你前來,是存了借你之手敲打門下弟子的意思。可沒想到他會提前閉關。如今你一個外人,要在宗門盛事上大出風頭,掃儘長老弟子們的顏麵,還沒有宗主在背後撐腰。而且主持之人還是與你有嫌隙、與我們榆院不對付的郝鎮。這恐怕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你確定能應付過來?”
“你們不幫我?”
“彆忘了,我們也是你敲打的對象。”榆婧嗤笑了一聲。
“莫非讓我一個人對抗整個玄杳嵊不成?”
“本來是有人會幫你的,可你剛才拒絕了。”
“你是說韓院主?”想起韓染令人窒息的熱情,摯啟不禁打了個激靈。“要不我還是再合計合計吧。”
“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時候。”榆婧放聲大笑。“年核之事不用太擔心,宗主必定有所安排。倒是你身後的兩位前輩,恐怕不是同行那麼簡單,希望你已經有了計較。”
望著榆婧離開的背影,摯啟盤算著繞在身上的種種麻煩,心底升起深深的無力感。
“真是一攤子爛事啊!”
玄杳嵊的年核一般選在年關前幾日,以往隻是對這一年修行的簡單考核,更多的是將門人聚在一起熱鬨一番。
可今年不一樣,這幾年在修行界名聲大震的“血煞殺神”登上了西山,而且還是由宗主親自派人請上山的。
起初見著這個名為摯啟的少年踏入正陽殿,大多數人以為隻是宗主想打探無憂殿的秘密。可隨著他入住榆院並和榆婧出雙入對之後,許多人就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
隨後的幾天,不知從哪處院殿傳出的消息,說他極有可能參加宗門年核,要與同齡的弟子長老們同台爭鋒。這個消息讓整個西山炸開了鍋。
玄杳嵊的弟子都或多或少聽過關於摯啟的傳聞。這個在他們看來出身山野的冷血屠夫,不過是粗鄙的好命之人罷了。可如今這個屠夫不僅將備受男弟子仰慕的榆長老哄騙得變了模樣,還想在在宗門最重要的集會上當眾羞辱他們,這是玄杳嵊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山中往年走院串殿的寒暄飲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刻苦修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