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同泰寺,是一座在建康城中頗有名氣的建築。不僅因為它是千年古刹,也不僅僅因為它是佛修在當今修行界僅存的幾座寺廟,而是因為它在俗世民間無可取代的傳奇性。
相傳蕭帝自海外引入佛修,初時步履維艱,遇到了不少阻礙,直到中年才略見成效。而蕭帝在位的末期,不知是常年受佛修理念熏陶,還是為了推進其在南朝更進一步,他竟然以帝王之尊,四次舍身同泰寺中。
雖然每次都被群臣成功贖回,可卻成為了老百姓津津樂道的談資,流傳千年不息。甚至有傳聞稱,蕭帝死後並沒有葬入皇家陵園,而是歸於同泰寺中。
這等隻有在小說話本中才能聽到的故事,儘然真切的發生在皇城旁的一座寺廟中,這讓那些想要窺探帝王家事的百姓們趨之若鶩。
一時間同泰寺人流如潮、香火鼎盛。尤其是在蕭帝過世後的十餘年,慕名來瞻仰天子遺容的百姓更是踏破了同泰寺的門檻。
可惜隨著南朝修行宗門的打壓和俗世帝王的改朝換代,佛修的漸漸落寞也讓盛極一時的同泰寺歸於寂寥。如今能被世人提起的,便隻有寺內恢弘的殿宇以及蕭帝軼事。
摯啟與陶真站在北城一座人為堆砌而成的小山上,看著這片占地極廣、卻滿目老舊的寺廟,感受其蘊含的莊嚴與古樸。
常年封閉的大門年久失修,落漆之後略顯斑駁,一旁半掩的側門無人看守,偶爾有幾個虔誠的信徒進出。門後不時傳來一陣陣悠遠的誦經聲,聽不出是稚子修身,還是長者授道。
“師兄,你來同泰寺作甚?”
“找些東西。”
“你不會是想找個老和尚給你剃度吧?”
看著這張陌生皮囊上一本正經的神情,摯啟有些哭笑不得。兩人在門前等了許久,一直思量著要不要從無人值守的側門直接進去。
他與陶真既不是信徒,也不是弟子,說不得還要在寺中惹些麻煩,這樣堂而皇之的走進去,是不是太過肆無忌憚了?
正當兩人猶豫不決之時,眼前這扇看似封閉了多年的大門突然緩緩開啟。在打開了一道可供兩人同行的縫隙之後停了下來,然後一個健碩的身影從門縫中慢慢出現在兩人眼前。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有禮。”
這是個剃度受戒,須發皆無的僧人,看上去中年模樣。僧袍襯裡,外裹袈裟,喊了一聲佛號之後,站在一旁直直的看著摯啟兩人。
準確的說是看著摯啟,隻在餘光掃過之時瞥了陶真兩眼。摯啟在他灼灼的目光中並沒有看到傳說中佛修的古井無波,反倒是發現了一縷燃燒的火焰。
“大師自寺中來?”
“自寺中來。”
“欲下山去?”
“為施主而來。”
“為我而來?”摯啟愣了一下。“我想入寺,大師欲何為?”
“貧僧想與施主論佛法。”
“許多年前就有人告訴我,和尚是喜歡講道理的。論完便不阻我?”
“攔不住自然就是不可為”。
“可我不懂佛法,又該如何論?”
“世人皆有佛性,隻需洗儘塵垢,袒露本心,自然能懂佛理、論佛法。”
“大師在勸我遁世出家?”
“佛門容不下施主。”
“大師不願我出家,我也沒想過出家,此番入寺中皆為世間無常苦。大師既然出世已久,為何還要阻我,沾染這因果。”
“施主既知無常苦,自然也知道佛法亦世法。世間無常苦,也可成永恒樂。”
“大師有求在世間,我便是那因?”
“施主果然佛性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