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音此時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要知道這位風嵐師祖並非滄浪派出身,而是在百年前由祖師帶回。
據門中長輩描述,當初新入宗門的風嵐雖然精神萎靡似有傷勢在身,但卻是一位相貌俊秀的佳公子的模樣。
可讓滄浪派眾人不解的是,這位甫一入門便與祖師同樣尊崇的年輕人,竟然在短短一百年間頹廢成近乎乞丐的模樣。
更讓他們覺得無法接受的是,他這些年除了偶爾出門遊曆之外,便是終日坐在山巔喝酒,絲毫不曾關心過宗門大小事務。甚至在漫長的一百年間,都沒有人見過他出手。
門中老少一度認為風嵐是以某種迷魂之術騙過了祖師,以求在滄浪派混吃等死。他也是滄浪派明明有兩位命境,紙麵上的實力堪稱三府第一,卻從來沒有大肆擴張,甚至還引來不少宗門針對的原因。
離音在發出信符後,想過門中的幾位勢境巔峰的師長出現,想過閉關多年的祖師會來,但從未想過來的人會是這位幾乎不理門中事的風嵐師祖。
眼見著被同門私下成為酒鬼的祖師,竟然是一位不世出的高手,離音心裡五味雜陳。
“還是叫我酒鬼順耳些。”
風嵐的調侃讓離音漲紅了臉,好在水花落下,再次出現在的落龍子緩解了她的尷尬。
此時的落龍子除了方才被風嵐擊中的地方有一片凹陷之外,看不出彆的不妥。不過他頭頂的鳶兒卻完全變了模樣,一身完全不同南朝製式的衣衫被完全浸濕,就連原本束攏得十分精致的發髻也有幾分散亂,還嗒嗒的往下滴著水。
行走海域二十年,她從受過這般委屈。此刻她小臉皺成一團,一粒粒水珠從其間滑落,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
“欺負我!你們都要死!”
風嵐的這一拳,儼然是激起了鳶兒的真火。伴著她的喝聲落下,十餘道龐大的身影開始從四方圍了過來。堪比命境的氣勢、加上遮天蔽日的高大身形,壓得離音等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前輩可有什麼辦法?”
“沒有。”風嵐輕咳了兩聲壓下舊傷。“方才見你玩得開心,我以為你已經有了打算。”
“開心?”摯啟想起被兩頭巨獸踢來踢去的景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前輩還能打幾拳?”
“剛才是第一拳。”風嵐又喝一口。“也是最後一拳。”
“呃……”
“她倚仗的不過是海獸,如今在陸地上,打不過還跑不過?”
“可慶元港的百姓?”摯啟依舊憂心。
“世人都道修行者壽數綿長,卻不知這世間生命力最頑強的便是凡人。他們就像地裡的荒草一般,毀了一茬很快又會冒出一茬,無窮無儘。”
“可畢竟不是同一茬了。”
“你還年輕,未曾經曆過多少生死。待你修行日久,回首發現已是數秋落之時,就不會再在乎這些。”
“以後的事誰又能說得準,無愧當下便好。”
摯啟說罷閃身而出,揚起雙劍直奔鳶兒而去。此時群獸來襲,他根本無力顧及眾人周全,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將鳶兒製服,才能製止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兩柄閃爍著不同光芒的長劍令風嵐一陣恍惚,許多被他埋在心中最深處的回憶翻湧再現,尤其是那兩張在百年醉夢之中都不曾忘卻的臉龐。
“前輩將他們照顧好,若事不可為,儘管離去便是。”
遠去的摯啟甩出這句話時,已經來到了落龍子近前。眼前的絕境令他無法再做保留,一顆丹藥塞入口中,左右兩眼頃刻被兩種異樣的光芒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