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衡州城下起了雪。
當第二天摯啟和蕭攸走下樓時,開始了又一個令人意外的清晨。
周齊全身積雪的站在客棧門口,恭敬的對著二人行禮。乍起的身子將厚厚的雪白掀落,在本就被積雪圍住的門檻上又堆了一層。
他已經來了很久。
“周齊拜見兩位前輩。”
周齊的突然出現不在摯啟的意料中,目光從他臉上掃過,便看到屬於勝利者的淡淡自得以及眼神中不經意露出的陰詭。
這讓摯啟想起建康城樓家家主,隻是和樓高比起來,周齊尚未將自己的情緒控製自如。
“原來是周公子,請進。”
摯啟不清楚周齊的來意,隻得將他請進客棧。雪天正是圍爐煮酒的好天氣,三人也正是喝酒最合適的人數。
“周公子可還記得這間客棧?”摯啟率先開口試探。
“當然記得。當年晚輩紈絝,曾與前輩以及當代霧隱行者屠烏在此生出了齟齬。那時前輩就已展露出麒麟之姿,晚輩卻不曾察覺。好在當時晚輩沒鑄成什麼大錯,如今登門,也正是來請罪的。”
周齊的這番言辭再次出乎摯啟預料,一時沒想好如何應答的他默默飲著酒。直到飲下第三杯時,終於有了主意。
“蕭析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
周齊的乾脆讓一直默默飲酒的蕭攸也停下了動作。大概他也沒想到以蕭析的身份實力,竟然會死在一位小城家族的紈絝手中。
“厝葉園的那件聖兵仿品也在你手中?”
“不錯。”
摯啟皺起了眉頭。此刻周齊承認的一切足以讓整個周家從世間消失,可他卻毫不猶豫的應下了,並且還滿臉淡然。
“其實我做的還有很多。”周齊似乎打算和盤托出。“應天二年,三家晚輩共探密地,前輩曾遭遇厝葉園的兩位修士,是我為馮生牽的線。”
“是你!”
“當時隻是想與厝葉園攀些交情,主要目的是為了除去卓家兄弟。卻不曾想目的全未達成,反倒讓那兩位厝葉園門人葬身其中。”周齊搖頭笑了笑。“至於後來多次為厝葉園引路與前輩為難,實在是無奈之舉。誰讓我需要與他們的交情,而他們又隻對前輩一人感興趣呢!”
說起過去犯下的惡事,他仿佛在聊家常一般。絲毫沒想過,他做的一切曾令摯啟遊走在生死邊緣。
“你應該聽過我的名聲,說得越多,隻會讓你死得更快。”聽完周齊所說的一切之後,摯啟的原本平和的心態漸漸失衡。
“前輩大名如雷貫耳,身為衡州人,我比其他人都要了解的更多。”
“你想做什麼?”
“想和前輩做個交易。”
“交易?”摯啟冷笑一聲。“你憑什麼?”
“晚輩將一切和盤托出,是為了表示誠意。誠然在前輩眼中我死不足惜,但我卻有一個你無法拒絕的理由——湯溪鎮!”
“湯溪鎮!”摯啟猛地起身。“你在找死!”
“前輩莫急。我不會對湯溪鎮做什麼。”周齊笑著將喝完的酒杯放下。“我知道前輩對故土鄉親十分看重,可礙於仇人太多無法守護其安寧,所以我想以從今以後守護湯溪鎮的安寧,來和前輩做這個交易。”
“就憑周家?一個在修行界排不上號的修行家族?”
“前輩的仇人固然強大,可對付一幫凡人,想來他們也不會高手儘出。隻要來人不是勢境以上,周家可保湯溪鎮無虞。”
摯啟沉默了下來。他行走江湖唯一的軟肋就是自己的親人朋友,而這些人當中又以湯溪鎮的鄉親最令他不放心。
這個弱點被周齊一眼看破,他再次覺得自己低估了這個昔日紈絝。
“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