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二十七年末,處在混亂前夕的修行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自平江府一路西行,領著一大幫修士穿越近半個南朝的血煞殺神摯啟又惹了麻煩
他與厝葉園木厝峰主、天命榜上排在三十二位的蕭棱於衡州城外一戰。此戰將衡州城北城牆震塌了小半,最終蕭棱重傷、被厝葉園接走生死不知。
摯啟則大戰後銷聲匿跡,擺脫了尾隨其數千裡的各派修士。
摯啟有此一戰在所有人的意料中,甚至還有人猜測他會大開殺戒。可誰也沒想到率先出手的會是厝葉園,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傳聞已經重傷的血煞殺神,竟然還有重創同階修士的戰力。
之前心存僥幸,想在摯啟傷重不治時伺機而動的眾修士個個後背發涼。若是這一路上摯啟對他們動了殺心,身後浩浩蕩蕩數百修士恐怕沒以能幸免於難。
也有心細之人給出了另一個大膽的猜測從衡州城外戰鬥的痕跡判斷,蕭棱與摯啟兩人皆有傷損。此前關於他重傷的消息並非空穴來風,如今傷上加傷,恐怕是殺人奪寶的最佳時機。
這個消息一出,讓那些攝於摯啟強大實力的畏首畏尾之人貪戀再起。而各大宗門眼見厝葉園率先出手,除了傷一人之外也並沒有其他後果,紛紛摩拳擦掌的下了山。
摯啟的行蹤也並不難猜。他一路西行直達衡州,再向前便是與蜀地相隔的險峻群山,以他重傷之軀定然無法飛渡。
那麼他隻有兩條路可走向南往衡州南部的老家;往北渡江進入楚北郡。
摯啟的老家安仁縣皆為凡人,向南除了給家鄉帶來災難之外毫無裨益。而往北一旦渡江,北有神秘莫測的界山,西可由山道入蜀地,往東可以進入南朝眾多靈山福地,實乃天高海闊任遨遊。
大多數人都轉而向北,直奔大江而去,而摯啟也的確在往北的路上。
楚南郡最北麵嶽州的官道上,一匹朝北而行的馬,不停引來路人側目。
“你是不是該將我放正了?”
馬上正是從衡州出發的摯啟與蕭攸二人,此刻他們共乘一騎,由蕭攸掌馬,摯啟則被他橫放在馬背上,仿佛一件隨後放置貨物。
“以你現在傷勢,怎麼放都不會舒服。”
“好歹給我翻個麵,一直這個姿勢很累的。”
蕭攸抬手將他拎起翻過來正麵朝天,他仰著身子躺在馬背上,隨著馬兒的奔跑上下顫動,看起來十分滑稽。
“你到底是在救我還是害我?”摯啟滿臉苦澀,顫得他說起話都不利索。
“你先說說與蕭棱對戰時,用的是何種手段料敵先機,我再考慮該救你還是害你。”
這是蕭攸問了一路的問題。並非摯啟不願回答,而是他自己也在試圖理清在衡州城外發生的一切。
當日蕭棱極儘其沉浸百年的術法之威能,將有傷在身的摯啟壓得毫無還手之力,幾招下來便絕望的發現自己很有可能真的埋骨故土。
期間往生劍的躁動讓他動搖了片刻。若是仍由劍靈主宰,讓體內的殺氣再次占據主導,說不定能輕易解決當時的危機。
然而這樣一來,一直想要以人馭劍的摯啟將再次沉淪殺戮之中。在當時深處衡州城外的背景下,極有可能犯下令自己後悔終生的惡性。
所以他將往生劍收了起來,但這也直接導致他失去了反擊的最後希望。正在他苦思應對之法時,一個他接觸不久卻一直念念不忘的名字冒出了出來——奪生窺命術。
自打這道神奇的秘術刻在自己腦中後,摯啟便一直在不停的揣摩。不過月餘的摸索,他在這道術法上就小有建樹,並且明白了它苛求修行之人境界的緣由。
奪生窺命術的精髓,便是以施術者的本源生機為引,引動天命之力加諸於對方,從而達到一窺此人命數的目的。
而所謂的本源生機,便是一個人的壽數。
摯啟在與蕭棱對戰的最後時刻,屢屢以毫厘之差躲過對方的劍招,便是對蕭棱施展了奪生窺命術。
蕭棱那幾次片刻間的恍惚,就是天命之力加身,而摯啟臉上的痛苦神色,便是生機流逝帶來的鑽心之痛。
摯啟以他尚不純熟的技藝,僥幸窺見了蕭棱短暫的命數。這種勉強施為讓他自覺失去了很多東西,好在保住了最寶貴的性命。
這種悵然若失的經曆很難描述,所謂壽數本就縹緲,若非親身體會,很難理解那種突然覺得自己生命少了一截的感受。
因此這一路上,摯啟除了想儘辦法恢複傷勢之外,更多的是在回顧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死了?”蕭攸抬腳踢了踢橫在身前的摯啟。
“哎喲!”刺痛將摯啟從思索中喚醒。“不想知道我料敵先機的秘密了?”
“早點說,少受些苦。”
蕭攸又一次將摯啟拎起放在了身後,貼著他的後背坐直了身子後,摯啟頓時覺得呼吸順暢了不少。
“你可聽過奪生窺命術?”
“玄杳嵊的那門禁術?”蕭攸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卻很快失聲叫了起來。“你不會學了這門與自殺無異的術法吧?”
“我不僅學了,還用了。”摯啟苦笑道。
“呸,晦氣!”蕭攸啐了一口。“虧我還猜了一路,原來是這門自殘一般的手段。天下命境都在想儘辦法延長生命,以求能在有生之年得見念境之門,隻有你這個異類不拿修行者的壽數大限當回事。”
“就算是十年、百年的壽命,還好過死在那裡。我還年輕,還有些許底蘊可以揮霍。”
“嗬!彆看你現在年紀輕輕踏入命境,天資卓絕底氣足。命境分四階,每一個境界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來打磨。至於傳說中的念境,更是不知將多少天妒之才擋在了長生之門外。便是被你們尊為柘聖的徐柘,如今也在苟延殘喘,等待著屬於自己的機遇。”
“不入念境,終究是黃土一杯。等到你距離長生咫尺之遙,卻因為今日耗去的生機倒在門前時,就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蕭攸一番恨其不爭的痛斥,倒是讓摯啟感到一陣莫名的暖意。正當他要說什麼時,蕭攸又換了一副麵孔。
“算了,和你說這些作甚。前麵就要渡江,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著,你哪還有機會談那縹緲之事。我還是等你死了,將劍取走早些離去為好。”
蕭攸猛夾雙腿,馬兒吃痛加速狂奔,險些將虛弱的摯啟甩了下去。官道上路人紛紛避讓,摯啟卻隻聽到風聲在耳旁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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