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啟哥哥,他們聚在一起大呼小叫的做什麼呢,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這兩人正是摯啟與小灰,隻是為了行走方便變換了容貌。如今從二人的穿著看起來,倒像是一對逃難而來的中年夫妻。
“不是什麼好玩的,小孩子彆問。”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小灰跺了跺腳,意識到自己如今的相貌趕緊壓低了聲音。“真要論起來,我可比你大多了。”
她的聲音還是引起了門口那群衛兵的注意,收起地上的銅錢和骰子,抖了抖衣衫勉強維持軍人的形象。摯啟見狀冷哼一聲,板著本就蠟黃的臉走上前去。
“站住!”領頭的衛兵上前將他們攔下,圍著二人轉了一圈之後眯起了雙眼。“你們從何處來?”
“南邊。”摯啟淡淡的答了一句。
“南邊?南邊可大的很,說清楚了!”
“從常寧縣來,到安仁投奔親戚。”
摯啟還記得蘇澄與屠烏的老家就在常寧,想要以此敷衍這位找茬的衛兵。他本可以悄無聲息的潛入城中,不用理會這些無謂之人,但安仁縣城與他有過太多牽扯,他想在這裡找回曾經的平靜。
可惜眼前的這些人,注定不會讓他如願。
“投奔?我看是逃難吧?規矩懂嗎?”
衛兵隊長冷笑兩聲,右手伸到二人身前。小灰一臉茫然的看著摯啟,摯啟則深吸了口氣,掏出了兩個銅錢。
“軍爺行個方便。”
“兩個銅板?打發要飯的呢!現在安仁城入城得交上三十個銅錢!”
“三十個銅錢!?”
摯啟再吸一口氣,將幾乎噴出來的火氣壓了下去。如今世道艱難,他們一路北行見識太多俗世淒苦,三十個銅錢對如今的百姓來說足夠活上一月有餘,但在這些蛀蟲口中卻隻值一塊敲門磚。
“怎麼,給不起?那就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你……”
此時就算是涉世不深的小灰,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以她身為神獸的性格,忍不住就要出手教訓他們,卻還是被摯啟拉住。
摯啟雙目微凝,一股無形的氣勢從身上散發出去,立馬將氣焰囂張的衛兵隊長壓得彎下腰去。
“這入城錢是誰定下的?”摯啟語氣冰冷,令人生寒。
“是、是、是州城定下的規矩,說是戰事吃緊,收錢衝抵軍資。”
“說實話!”摯啟清楚趙臾的高傲,也信任梁家的治軍風格,絕不可能下達這種命令。
“是縣老爺的命令,我們又在上麵加了一點。”
摯啟身上攝人的殺氣爆發,隊長頓時跪倒在地,以最快的速度說出了事情原委。待到將這些說完,整個人已經麵色發白的癱倒在地。
摯啟陰著臉起身,遠處幾個衛兵紛紛避讓。小灰跟在身後,帶著一絲不悅,第一次步入這座對摯啟影響極深的小城。
和十年前相比,安仁縣城蕭條了許多。路上行人鮮見,兩旁商鋪關張。這個依山而城,又靠著山中所獲撐起商路的小城,儼然成了受戰爭影響最大的一個。
石家的鋪子還開著,可除了幾個湯溪鎮的年輕人守在裡麵之外,並沒有什麼客人上門。摯啟如今不便現身,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
陳家老宅比起當年又氣派了幾分,陳家姑母在生意上的天賦,似乎是整個陳家最高的。摯啟還透過半開大門看見了麵色紅潤的陳家主母,在放下對陳寧的擔憂之後,她倒是顯得愈發年輕了。
常俊當年的那處草棚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擠在一起、衣衫勉強蔽體的流民。這樣從四處彙聚而來的逃難者,一直排到了東門口。看來所謂的入城費,真的隻是那幾個兵油子的貪私之舉。
城東的那家包子鋪還開著,這對摯啟來說算是個好消息。買上兩個包子靠在東門附近的城牆邊坐下,似乎又回到了與常先生識人斷病的日子。
隻是周圍同坐之人,由賦閒的百姓,變成了麵黃饑瘦的流民。
手中的包子引來無數道渴望的目光,小灰惻隱之心萌動,可兩人當下的身份並不允許他們做善事。將包子揣進懷中,摯啟盯著遠處的城門,試圖找回些許當年的感覺。
“摯啟哥哥,他們看著好可憐。”